迷雾无边无际,犹如身在汪洋之中。
一柄长剑幻象显现,渐渐清晰,每一道刻纹都纤毫毕现,连锋刃上的阴影也分厘不爽,真实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握住。
强烈剑意散发出来,磅礴浩瀚,顶天立地。
剑意之中带着无边杀戮,这不是普通的杀意,甚至让人升不起恐惧,而是仿佛一切生灵都全部冻结、枯萎、灰化。那是刻在道种生命印记里,世界死去的记忆。
一剑斩下。
迷雾如同分水珠落海,翻卷着向两侧退去,露出中央一条通途,青石板的地面,正是街道本来应有的模样。
付明轩从中走过。
他的身形似缓实疾,众人脑海中还留着他如寻常步行般的印象,然后忽然发现,视野里空空如也,早就没有踪迹。
这处哨卡安静得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半晌才有人弱弱地道:“追不追?”
说话的人突然尖叫一声,跌倒地上,不断翻滚,双手在身上抓挠按压,也不知是痒是痛。却始终不得其法,不一会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血印。
旁的人刚从那一剑的威慑中回过神,就被“七步瘴”姜回神鬼莫测的用毒手段再次吓得噤若寒蝉。
谁都看得出来,姜回在付明轩那一剑斩下的时候,直接退缩了。而地上那倒霉蛋下意识的本能发问,正好直戳他的痛处。
姜回仍不肯罢休,阴恻恻地道:“让老夫一个丹修去对同阶剑修?你家殿主是想谋杀老夫吗?”
一边红巾蒙面的黑衣小头目不由额上生汗,连连道:“小人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付家长子听说是在外面学道,他的位阶怎么就……”
说到这里,小头目猛然刹住嘴边的话,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姜回手指头上有一根黑色线状物,一头缠绕着食指,另一头绷直穿入迷雾,也不知道末端通向哪里。
这是“指上香”,用来追踪的,只要有人沾上姜回炼制的瘴、香、毒,或者其它不拘什么气状物,都逃不过他的追索,坏处就是那气状物本就不能持久,若被觉察,也很容易祛除。
如付明轩这样的剑修,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仅身上保持剑气就能很快把异物驱走。
果然,片刻后,那根黑线就“啪”地一声断裂,消散得干干净净。
姜回夜枭般的声音里隐约有些幸灾乐祸,“人往西边去了,那头最大的目标,好像是你家向殿主亲自坐镇的吧?”
小头目哪敢接话,只是赔笑,也彻底熄了通风报信的念头。以付明轩刚才展现出来的速度,等他们跑腿的人赶到,燕府里头早不知道打过多少会合了。
付明轩这一路走得旁若无人,即使经过附近街区遇到打斗,也不曾多看一眼。只在道旁有人表现出想要拦截意思的时,直接就是一道剑气斩出,不问前因,也不管结果,头也不回地前行。
很快就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了。
付明轩到了燕府门外,立时感受到里面的诡异气氛。
不等他细察,“伏”的一声,眼前七彩光芒缭乱。只见一道法力屏障升起,将整个燕府笼罩在内,竟是护府大阵开启。
付明轩吃了一惊,再不管会不会被人拦截,直接发出一道付家标志性的鹤形传讯符。符文刚投身彩色光幕,就被原样弹了回来。
付明轩一把捏住纸鹤,眉头蹙起,眼前燕府大门紧闭,目之所及处,原本门楼制高点上该有的明哨都看不见。
他想了想,将背上不断震鸣的长剑按了回去,纵身而起,立在半空,向燕府内看去。
视野中展现出一幅诡异到极点的景象。
从空中俯瞰燕府,整体形状犹如一片三叶草,三院分别是三出指状复叶的一瓣。
这时,七彩流光在整个燕府上空忽隐忽现,仿佛被倒扣在了一个琉璃罩中。而地面上的建筑群落间,浮现点点萤火虫般的微光,色如新绿,青翠欲滴。
所有光点的源头来自于三瓣复叶交汇的中心地带,那里绿草如茵,正是许多人都见过的“晴若草海”,夏平生的神通具现。
然而现在草海仍在变化、生长,有一株株新苗窜出头来,节节拔高,开枝散叶,葱郁成林。
草海林间,正在上演一支美不胜收的倾城之舞。
与铺陈了整个广场的神通幻象比起来,舞者的身形本该是渺小的犹如其中一个光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即使从付明轩所在的距离看去,那令人观赏不尽的舞姿也就在眼前,近得仿佛一伸手,水波般的裙裾就会从掌上流过。
舞者的身姿无论如何变化,都始终没有露出面容,但是根本不需要,仅那些纤长优美的曲线就能够紧紧抓住人们的注意力,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偶尔一只欺霜赛雪般的玉手,从无法预测的角度探出,翻起玄奥难明的手势,直让人错觉,指尖的方向即是大道。
即使以付明轩的心性坚定,看到这里也是神识一荡,背后长剑不动自鸣,剑意迸发。
可见战场中心的斗法,已经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旁人眼中看到的是神通具象,而对斗法者来说,神通、道法、五行之属都在惨烈厮杀。
至此付明轩反倒心神大定,以他的眼力看出夏平生占了全面上风。在和向瑶斗法同时,还有余暇,以一己之力引动燕府大阵进入被动防御状态,以此镇压府内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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