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以主帅之姿,亮出大旗与仪仗,亲身强渡滹沱河,几乎是一瞬间便让汉军全线奋起,也几乎是一瞬间就让黄巾军全线动摇起来。
左右两边的黄巾军纷纷犹疑,不少小帅甚至擅自撤兵,引其部署去救中军,而河对面原本已经疲惫至极的汉军则普遍性士气重振,纷纷不约而同往黄巾军中军处发起突击。
而与此同时,河北岸,娄圭等人苦劝不成,也只能赶紧发动旗语,传递消息,让下游骑兵速速启动,即刻参战。
“辽西白马,不负天下,五官中郎将果非浪得虚名!”
看到周边士卒不用自己督促便朝着东面中军蜂拥而去,郭典长叹一声,却是不顾自己已经奋战半日,年岁又长,居然再度拄着已经满是豁口的环首刀起身,大声勉励全军向前。
东面的情形完全类似,黄巾军立即动摇,汉军几乎是瞬间便反扑了出来。
然而与郭典不同,此处的最高长官张纯怔怔盯着河道上的白马旗,却是一时失神……平心而论,公孙珣的这个举动,着实超出了张纯的想象,在这个中山太守看来,如他这般被逼到绝境上不得不拼命倒也罢了,可如对方这般大局在握却还如此强横霸道,那就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了。
“府君!”
就在张纯远远盯着河中白马旗径直向时,身旁忽然有人狠狠将他从倾倒的土垒上拽了下来,却正是徐盏。“府君,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程校尉手下那只最精锐的千人部已然上来了,咱们要速速随渔阳兵行动才对!”
张纯回过神来,顺着对方指向北面的手势一看,登时醒悟……程普是公孙珣的私人,而这个领着一千极其精锐并州悍卒的高顺听说更是那五官中郎将从一个陪隶提拔起来的心腹,这要是乱战中落在他们军阵里,怕是要被直接剁成肉泥,然后落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一念至此,张纯也不敢耽搁,他直接拎刀而起,带着身旁徐盏,便随着已经发起突击的渔阳郡卒一起奋勇向前了。
黄巾军中军处,土山之上,地公将军张宝眼睁睁看着公孙珣率本部登船渡河,然后一直到对方从容上岸,还都手脚冰凉,大脑空白。
“该、该如何是好?”张宝勉强坐了回去,然后强做镇定向周围人询问。
“我军兵多,主公不用慌张。”有人赶紧安慰,这是张宝的一个心腹门客。
“大医,依我看,汉军主帅如此动作非但不用慌张,反而是战机!”有人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这是太平道在河间国的渠帅。“彼辈杀我太平道同仁何止十万,此时对方既然敢来,正该尽发中军,将他留在此处!”
张宝登时一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理所当然的一种选择。
然而,马上就有人出言反驳了,这是一个边郡老卒出身的副帅:“将军,此时不可以乱动,这白马将军既然亲身而来,必然是有所恃……你忘了之前咱们猜度官军骑兵的事情吗?现在已经不用猜了,官军骑兵必然马上就到!”
“那该如何是好?”这老卒颇有军事威望,故此周围慌乱更甚。
“不必如何,也不能如何!”这年老副帅跺脚言道。“大股骑兵将至,最要紧的保住阵型,是不能乱!还请地公将军速速传令,安抚两翼部队,然后只从本部周边调小部队顶住咱们当面之敌便可!”
张宝究竟是锻炼了不少,他心里虽然半是畏惧半是跃跃欲试,但终究是明白战阵之事还是这老卒的话最可靠。
而正当他要咬牙如此做的时候,忽然间,一支明显是射歪了的弩矢远远自前方土山下飘了过来,斜斜插在了土山平台南侧下方不远处……说是不远,其实距离众人所在黄天大旗也还有数十步。
但如此情状,土山之上的黄巾军高层们却猛地一惊,张宝却当即便将口中言语给咽了下去,便是那老卒也不敢再多言……原来,就在黄巾军中军处一时纷乱的时候,那之前登岸的河间兵居然趁机不顾生死的涌了上来!
盾兵自动散开,弯腰在长枪之下,然后长枪大戟密集如林向前向上而来,至于他们身后的几百持弩之人非但连续抛射不断,更有人从阵地上抢到了黄巾军遗失的腰开弩……那腰开弩七石力气起步,需要人手足腰全力运作才能躺在地上发射,刚才那一支弩矢,怕正是来自于此处。
“速速调兵!”见到张宝和那老卒俱皆不言,周围的人立即不管不顾起来。“调大盾来此处,遮护主公!”
“让中军出战,将汉军主帅拿下!若能成功,此战便是我军大胜!黄天还是能立的!”
“让两翼兵马往中间汇拢!”
老卒出身的副帅瞥了眼坐在那里闭嘴不言的张宝,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放弃了劝说。
毕竟,地公将军如此姿态,要么是方寸已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此说来无用;要么就是担忧眼前之敌,所以默认了周围人的这些安排……如此,说来也无用。
实际上,即便是这位军事经验丰富的副帅本人也被眼前汉军的气势所惊到了,因为就在传令的这一小会功夫,当面汉军继续顶着密密麻麻的黄巾军士卒,居然又推进了数十步!
而且,战局瞬息万变,就在土山后面传令声不断,数万还对局势一无所知的中军一时不明所以,恍惚准备动身之际。土山前面,滹沱河畔,成功登岸的白马骑兵甫一立足,居然不去护着那位重新上马立于伞盖下的威武将军,反而即刻在一名身形矫健武士的带领下下,立即上前来援助前方的千余先登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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