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是袁绍,整个辕门内的袁军乱做一团,有人直接惊吓溃散,有人仓皇失神,有人呼喊乱叫,有人手足发凉。
不过,相比较于其余几乎被吕布惊吓到无能为的甲士、兵马,袁军中那队盾、矛、弩并行的部队却显示出了极高的纪律性……虽然一开始也有些被吕布这近乎神人一般的举止弄得惊吓过度,但惊吓之余却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行动力。
实际上,这支兵马的为首将领乃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袁军军官,随着其人那明显凉州口音的指挥,这队兵马也即刻撤盾撤矛转向过来应对吕布!
然而,吕布之所以跃马入营,本就是被之前那一箭射失而弄得有些心态失衡,再加上战场上杀得兴起,这才做出了如此冒险之举。而且,其人既然单骑跃入营中,却也不能后悔,实际上也没那个时间去后悔。故此,其人根本不理会身后兵马,而是不管不顾奋力向前,连杀连砍……俨然是眼中只有一个被吓呆的袁绍。
“吕贼吃箭!”
关键时刻,又是那个凉州口音起到了效果。
吕布本能勒马降速,侧身躲避……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箭矢,俨然是那将仓促之下恶意诈他。
不过,这一声喊,却是提醒了许攸、逢纪这两个知机之人,他们看见吕布无弓在手,便干脆再次架着已经失神的袁绍,撒腿向后方逃去。
一片混乱之中,因为驻马躲箭而错失良机的吕布瞥看到袁绍后背,心中焦急,却又偏偏早早扔了弓箭……但机不可失,其人干脆扬起长矛,准备对准袁绍后背奋力一掷。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在吕布试图掷矛之前,随着的卢马一声嘶叫,这位虎威中郎将险些被掀翻在地……等回头看去,却借着火光见到的卢马臀之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鲜血直流,不远处更有一名将领手持空空如也的角弓,在那里兀自喘着粗气,竟然还是之前那名凉州口音的袁军军官。
吕布心中大恨,但其人情知最后机会已失,便也不再留恋,转而打马出营……好在为了援护袁绍盾阵已撤,辕门外又有黄渊等将奋力血战杀回接应,再加上的卢马只是伤了马臀,反而让他轻易冲出了辕门。
不过,待其人冲出辕门数十步,却忍不住复又折身回来,抬矛恨恨相问:“射马者可敢留下姓名?!”
“平原鞠义是也!”此人凉州口音清晰无误,却张口自称平原人。
而吕布既然知道姓名,却也懒得多想,只是放声大笑,然后忽然就在辕门外奋力掷出了手中之前未掷之矛!
鞠义大惊失色,匆忙俯身躲避!
但一声惨叫,众人看的清楚,居然是辕门处正在愣神的中军将领韩莒子被一矛刺穿腹部,钉在地面,眼见着不死也要残废了!
吕布见状愈发大笑,直接在无数袁军惊惶之中空手催马飞驰,率众而去了。而一直到此人消失在西面火光之后,一片狼藉的袁军辕门处,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韩莒子的惨叫呼救为袁军恢复清醒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且,幸亏有个没有失态的鞠义与他本部那支纪律极佳的私兵在此维护秩序,救火救人。
“此人莫非鬼神之勇?”浑身血污的辛评仓皇从辕门外逃到袁绍跟前,而其人回首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也是忍不住第一个仰天而叹。
其余智谋之士,倒也各自无言以对。
而袁绍愣了半晌,一声不吭,但等到渐渐已经气若游丝的韩莒子被抬起来,往后帐送去,其人却又忽然对着满地狼藉,痛哭流涕,甚至于俯身锤地不止。
逢纪刚才两次拽着袁绍逃生,心中自然清楚对方刚刚是真的惊吓失态,但此时突然痛哭,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情感流露还是畏惧失态,又或者是突然醒悟要做表演?
但不管如何,身为对方最信任的心腹谋士,也可能是仅有的几个脑子还在运作之人,逢纪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对方搭话,又或是提醒:
“明公之前指挥若定,宁死不退,众将士多有感染,而如今吕布已走,却如何反而大哭?”
“元图以为我是在做戏吗?!”袁绍勉强收声,却还是满脸痛苦之色。“我是真的后悔……若非是吕布今日这一趟,我只怕还在以自己关东盟主的身份沾沾自喜,想着操弄人心,以至于竟然视战事为儿戏!而但凡我能早几日醒悟,何至于让淳于将军猝然战死,让韩校尉落得如今局面?今日之败,不在诸将士,也不在诸位先生,皆在我一人而已!”
言罢,其人复又大哭特哭,以至于捶胸顿足,恸哭不止:
逢纪也好,旁边郭图也罢,本能想趁势称赞勉励袁绍一声,但念及之前吕布的神勇,和眼前袁绍八分以上的真情实意,却居然一个奉承的字都说不出来。
而一直到张郃、韩猛、文丑、高览众将引兵归来,喊杀声渐渐平息,周围将士开始大规模救火为止,才有人开始劝慰并奉承起了袁绍。
不过,还没来得及多劝几句呢……一旁一直无言的许攸忽然捻须一叹,直接打断了这些人的君臣相得:
“本初!袁车骑!这是在这里哭的时候吗?河内要出大事了!”
“许子远这是什么话?”未等袁绍出言,旁边郭图便已经愤然反问。“今日虽险,可也不过是被烧了营寨,并折损了淳于将军与韩校尉,最多算是被挫了锐气,哪里来的大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