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在无声的冷笑, 平贵人的心里更像冰一般的冷。
宁姑姑的那两句话只是个引子, 真正刺激到她的是这两天里发生的一件事。
难得生母能进宫一趟, 又正好遇上下小雨, 想着一路上也遇不到什么人, 大格格也就带着晋氏去御花园里赏玩了一番。
可谁知道平贵人却有个喜欢听雨声的雅癖, 于是在一个很僻静的小亭子里, 三人就不期而遇的撞上了。
虽然觉得平贵人不是个会乱传话的人,可等晋氏一出宫,大格格还是亲自上门来拜托平贵人帮她保密。
当时, 平贵人一面答应她会守口如瓶,一面就心想,真是蠢啊。
冷笑完, 平贵人纹丝不动的坐了半个时辰, 坐到脚麻腰乏,半个身子都没感觉了, 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世上的蠢东西就是层出不穷的。
见贵人手撑茶案想自己起身, 在一旁守着的大宫女春桃和秋菊赶紧就伸手去扶她。
平贵人扫了春桃一眼, 道:“放开。”
春桃立刻松了手, 秋菊也跟着松了手。两人手足无措的站着。平贵人一边淡淡道“去把郝嬷嬷叫回来”, 一边跛着脚慢慢的走回了寝间。
郝嬷嬷很快就被秋菊叫回来了。
翊坤宫的后院里,住着两个贵人, 一是平贵人,一是生了七阿哥的成贵人。三月间时冷时热的, 实在很容易生病, 其实这两天成贵人也有些着凉,可顾忌着平贵人先病,她再病不是让贵妃娘娘两重烦心吗,就瞒着没往前院报,自己且吃些丸药治着。
郝嬷嬷知道这事后就代平贵人去看了成贵人两回。主子性子冷淡,做奴才的也就得帮着多走动些才行。
进屋后,郝嬷嬷先交代秋菊,仔细收好太子送来的药材,又指着那匣子石斛道,这东西好,从明儿起就天天煎汤给贵人补身子吧。
等秋菊一一应了声,她才去了寝间。
平贵人端坐在床沿,任春桃跪着用一把美人拳给她捶腿。
郝嬷嬷一脸是笑的走到床前,跪下道:“主子,让老奴来吧。”
平贵人点点头,郝嬷嬷就接过美人拳叫/春桃出去了。
屋里只留主仆两人,在均匀的磕打声中,平贵人按着胸口道:“嬷嬷,我心里不舒坦。”
“是谁惹您生气了?”郝嬷嬷问。
平贵人叹了口气,“没谁惹我生气。我就是觉得大格格蠢,可当年的我更蠢。”
郝嬷嬷脸上有些变色,急声道:“我的二格格,您可不能这么说,当年……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见她急了,平贵人反倒是笑了,她掩着嘴边笑边摇头,好一会才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嬷嬷,我眼下这么不开心,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郝嬷嬷想了想,才起身附耳和平贵人说了几句话。
平贵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么做吧。”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一出好戏,于是又吩咐了一句,“嬷嬷你尽量快点。”
“是,二格格。”
两天后的下午,在校场骑完马,见天边红霞一片,格外的好看,二格格就拉着大格格去慈宁宫花园逛了一会。
直到太阳落了山,大格格才回了寿安宫。
她一进屋坐下,大宫女若兰就脸色惨白的递上一张寸长并寸宽的小纸片。
见她神色不对,大格格立刻低头去看纸片,还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格格,这、这个是有人从花间的小窗户塞进来的。”若兰抖着声道。她是识字的,可看完这纸片,她情愿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
来得这么诡秘,这纸片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大格格更好奇了。因为纸片上写满了字,又字字只有米粒大小,看着很费眼,所以她只能眯着眼睛去看。
她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看到一半就惊呆了。等到全看完了,已经浑身发抖,眼眶也红了。
屋里的人见状全跪下了。
大格格视如不见,只神色恍惚的说了一句“谁都不准起来”,就起身自顾自的进了里屋。
不久,里屋就传出大格格低低的哭声,和一股烧头发似的烟火气味。
跪着的人都去看若兰,指望她能透个风。
若兰低着头谁也不搭理,她已经猜到大格格在屋里烧掉了什么,不由就心想:格格也太可怜了。
里屋的书案前,大格格一边捂着嘴把哭声压到最低,一边看着晋氏给她的那个荷包在茶托里化成了灰烬。
其实,那张纸片上也就写了这两件事,一件是:在康熙十二年,是恭亲王常宁主动和康熙提起的,要把大格格送进宫做养女。
原因也很简单,那年的春天,平南王尚可喜上折子自请归老辽东,却是要把平南王的位子留给儿子尚之信。才刚纲常独断不久的康熙因此终于下定决心要裁撤三藩。
他一下旨,不止三藩急了,不少和三藩有牵连的王公大臣也急了。其中就有恭亲王常宁。
恭亲王常宁才纳了一妾,此妾姓吴,正是吴三桂之子,吴应熊的女儿。
康熙很清楚朝中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的收过三藩的好处,自然不会在这时发落,反而放出风去恕他们无罪。
皇上这么明理,所有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就各种的表忠心,而恭亲王表忠心的方式,就是自觉自愿的把自家的大格格送进宫来做养女。
至于纸片上写着的第二件事,则是和大格格最信任的两个奶嬷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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