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没乌丸、鲜卑中,为其种所归信。”————————【三国志·卷三十】
张郃奉命北击,不出意外的攻下了易县,而袁熙等人此时已经逃至涿县,张辽本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彼等彻底攻灭,却被法正适时拦住。
“袁熙一败,幽州人心震惶,我大军不妨暂驻易县,以观其变。”法正提出的建议很符合张辽当下的处境,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幽州,自然更好,如果不能,那就需要花费很高代价去继续征讨袁熙了。
“的确。”张辽赞同的说道:“我听说当日刘公进幽州,燕地豪强纷纷响应,起兵者云集。眼下右北平、渔阳等郡仍有义士反抗袁氏,可见明证。今我大军乘胜而来,岂有远逊于刘公当日之威名者?”
他们嘴上说着要给幽州豪强一个表现的机会,自行将袁熙的首级斫下来献,其实张辽与法正内心清楚,他们跨越了整个冀州来到燕地,如今皇帝正纠集大军围攻南皮,粮草供应自然有一个厚此薄彼、轻重缓急。在得到高干在河间为数不多的屯粮以后,张辽也得以将兵马往前移一步,屯驻易县,对幽州形成威慑。
当然,张辽此时粮草不足仍只是个机密,在外人看来,朝廷出征所战皆捷,无所不克,如日中天的袁氏眼见就要灰飞烟灭了,这种情况下,谁还会死心塌地的继续为袁氏卖命?幽州在袁绍手中只不过一两年,尚未经营太久,袁熙还没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配合刘虞起兵造反,此时袁熙惨败归来,便有更多的人开始意图思变了。
涿郡容城人孙礼就是其中之一,他早年因为藏匿温恢等人而受到过公孙瓒的迫害,袁绍击败公孙瓒时他也曾举兵响应,只是他心底终究是能明辨强弱。在张辽率兵追击袁熙至易县的时候,孙礼便知道报效的机会来了,他当即请来同乡好友马台,说道:“当年卢公、温府君之遗孤曾受我庇护,如今彼二者皆已入值秘书,供事陛前。既有这层关系在,袁氏根断树折,我等岂有坐视不顾的道理?”
马台为人轻侠好义,向来以孙礼之命是从,此时孙礼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德达说的有理,我听说故安县的赵犊、霍奴已经开始着手起事。只要我等起兵,与彼等两相呼应,则涿郡局势立时翻覆尔!”
孙礼正有此意,当即拊掌称道,两人随即招徕部曲、豪侠,事不宜迟,就在当晚起兵反正。幽州别驾韩珩闻说此事,便自告奋勇率兵马千余前来讨伐,他是幽州豪强大族,以孝悌闻名,被袁熙征辟后一直为其效命。他本以为靠自己的名望能轻易慑服孙礼等人停止叛乱,谁知到城下后,孙礼便与马台设伏将其俘获。
见韩珩是幽州名士,孙礼不敢加害,亲自劝说道:“我听说公子在涿县,胡汉等兵不过数千,将不过阎柔、张南二将,就连谋士如韩公也为我擒下。袁氏逆天而行,其败亡非天意哉?韩公年岁早已知天命,何不与我归顺朝廷,如此生死亦不愧为汉臣!”
韩珩低头不允,固执的说道:“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已于义有阙。若另投他主,非我所能为也!”
马台在一旁低声骂道:“袁氏哪能与汉家天子并论,真是个老糊涂。”
“这就是君臣之义啊。”孙礼对此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倒很敬佩韩珩的气节,他不但未将韩珩下狱,而是好生看护,留待张辽等人处置。
孙礼倡义之后,涿郡故安县的赵犊、霍奴等人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涿郡处处烽火,连带着广阳、渔阳等郡也再一次发起叛乱。这次的叛乱声势远比当初刘虞再度入燕还要大,因为当时朝廷尚未彻底击溃袁氏,有不少豪强心存观望,如今袁氏命悬一线,各家的心思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袁熙本来想一鼓作气逃至幽州州治蓟县,试图利用幽州做最后的抵抗,谁知才至涿县便得闻四面楚歌,这下连蓟县都回不去了。袁熙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的他只好请求阎柔能出个主意:“如今幽州各地反旗,张辽又在易县虎视眈眈,我军实危,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阎柔本就不是袁氏家将,当初他所交好的乌桓、鲜卑人为了报复公孙瓒,所以才由阎柔从中牵线搭桥,与袁绍联手图谋幽州。后来袁绍坐拥三州、与袁术南北呼应,隐有占据天下半壁之势。阎柔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说服乌桓借兵留于河北,为袁绍效力。他与袁氏当初以利合,如今大厦已倾,袁熙还愚蠢的把阎柔当自己人,实在好笑。
“在下为袁公效命时日尚短,今遭大变,难得将军信我!”阎柔双目含泪,紧握着袁熙的手,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的对旁边使了眼色,弟弟阎志见状,很聪明的悄悄从帐中退了出去。
“阎将军与我共事虽不过期年之久,但彼此相交,却宛如多年旧识!”袁熙未有发觉阎柔眼底掠过的冷意,老实的说道:“前次刘虞率军伐燕地,声称要取你我二人性命。你我不还联手合兵,勠力破敌?有此深谊,吾更当信之!”
阎柔这才恍然明白袁熙盲目轻信他的理由,对方认为当时刘虞来讨伐,也是同样的处境,自己都没有轻易言弃,如今自然也是一样。可当时的情形是刘虞私心刻意弥补曾经见死不救之过,将公孙瓒的死推脱道阎柔头上,不肯接受投降,扬言要杀阎柔以祭公孙。这才让阎柔不得不绝了临阵反戈的念头,死心塌地的与袁熙联军击破刘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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