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垂下刀,血珠顺着刀锋滑了下去。
他冷笑,“不过是江湖上的诨名,真当自己是地府的判官不成。”话还未完,长刀已经抬了起来,与往日不同,这一刀很慢,但是呼吸间它已然抵住了崔珏的咽喉,“既是地府的鬼怪就回你的地府去,少成日里在人间晃悠。”
崔珏一动不动,那本生死簿不知何时散了架,一张张用朱砂写了名的纸落在地上。
“展大人好本事。”崔珏说。
白玉堂身后,展昭轻轻还剑入鞘,谁也没瞧见那一瞬纸张翻飞时是如何化作利刃直切白玉堂的要害而去,如何挡下这锋利无常的一刀,只有蓝衣人的黑沉沉的剑化作虚影。
“府君崔珏……如今可是觉得有恃无恐?”展昭垂着眉眼道。
崔珏侧过头望向被制住的刘睿,虽说面上惊恐倒也不是个立马跪地求饶的窝囊废,只是紧张地、充满希冀地瞧着他,等着他此番从容不迫之下的后招,毕竟刘睿是最了解崔珏的本事的。
他笑笑,“展大人莫非这一夜一日另有所得?”
展昭稍稍抬起头,“不,正如刘府公子所言,我与白兄都被你派去外城的牛头马面引走,在开封城的地道里走了一夜一日。”
展昭的话让好几人为之侧目,连坐在原位上的赵祯也是神色微微闪烁。
“此事某可不敢居功,”崔珏眼睛也不眨地说,“还是展大人与白五爷先发现的人,某只是将计就计,现在还不知二位是如何察觉牛头马面的下落的。”
“展昭你何必与他废话,他有恃无恐的不就是早早把控了大内皇宫的御膳房,在满朝文武的菜肴里放了孟婆的毒物‘十日游’。不说此物百毒门总归有破解之法,一刀砍了他自然也不必担忧他操控大宋朝堂;既然包大人早有准备,怕是中此毒者寥寥无几。”白玉堂的神色显出几分冰冷与不耐,若非是在宫中,他早一刀砍了这装神弄鬼前前后后折腾的人,只是念及展昭如今是官家御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这才没有给展昭惹麻烦。
崔珏灿若星辰的眼睛微微紧缩,面容上的神情说不出是疯癫还是镇定,只夸赞道:“白五爷是个聪明人。只是破解之法……”他无声笑笑,不继续评论。
“他既然有恃无恐,自然是有人中毒,而操控者另有其人。”展昭平静道。
崔珏坦然一笑,就差没说正是如此了。
展昭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的包拯,才开口道:“开封三月来分别生了盗宝案、纵火案、郊外女尸案、柴刘被杀案、六府门仆案。”
“盗宝案丢了开封三宝与御赐铡刀,盗宝人是为翻出陈州案而来,此案亦是为了让开封府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理会孩童间小打小闹的纵火案。”
这些话没叫崔珏失态,反倒是被架住的刘睿整个人摇了摇,证明展昭所言不错。
白玉堂扫过崔珏那无所顾忌的模样,忽而轻声道:“尝闻三口铡刀乃三把上古邪刀的碎片所制。”
崔珏这回真的一愣。
“三口铡刀并不好偷,所以只是埋在开封府地底,若拿白爷作筏子引出陈州案,只须那开封三宝足矣。”白玉堂不冷不热地说,“可随后盗宝人还是再度登门带走了三口铡刀,不是为了陈州案,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为了验证开封府的那首童谣——开封城的城摞城传说……”
他的长刀稳稳的贴在崔珏的咽喉处,“开封府衙的人知晓三口铡刀的材料来自于商朝太庙,从地下挖出来的;也就是说自夏商以来,开封城在朝代更迭中次次重建,这地底下摞着各朝各代的开封城,自然也各朝各代遗留的宝物。”
展昭神情沉静,“除了昨夜在地底走了一遭,宫内起火那日我曾寻见一地道从内城通向大内皇宫,那地道有部分新挖的,有部分是修建已久的。”
“……”集英殿里一静。
“那牛头马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牢狱,分明是个侏儒的特殊体型却能在开封城内多日不被逮住……”白玉堂眯着眼。
展昭亦是不顾四周之人凝重的面色继续道:“我二人昨夜确是未曾逮到牛头马面那两个面具人,但确认了一点,他们并非侏儒。”
昨夜魏老酒带着他与白玉堂远远寻见的是两个正常体型的男子。
不是魏老酒出了错,而是那二人会江湖上极有名的一种功夫——缩骨功。
这江湖上,唯有一种人会花费几十年的精力不修内功不练武艺,花心思去研究缩骨功。
掘人祖坟盗墓贼、千古骂名土夫子。
“魏老酒说他们身上的钱带着土味,因为每日做的就是挖土掘坟的勾当。偷铡刀是为了确认此物乃上古邪刀碎片所制,也验证城下埋城这流传已久的说法是真是假。”展昭对上崔珏的眼睛,“随后的纵火案是在寻开封地底下的地道口,甚至不惜亲自挖通此道。白兄曾言失火的余老伯家后院有个酒窖,瞧着和太学后的枯井一般,而太学后的枯井能通往开封城地道,余老伯家的酒窖则不能,可见但凡纵火的地方……”展昭从怀里拣出一条白绢,这是白玉堂纵火案后就给他的,“都是被排除的点,是那些盗墓贼在相互告知。宫里失火是为搅乱视线,也是为了让圣上对开封府衙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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