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继宣的神色一顿。
窗外的长风也呼啸了一声,仿佛是风突然变了方向,猛的撞开了书房的门窗。
“不必千军万马,便借叶副将于其麾下三五人足矣。”折继闵说。
“……”折继宣的眉毛和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很轻,很浅,几乎看不出。
他的目光顿时冰冷起来,嘴里道:“叶副将马虎大意,不比顾副将妥帖,你倒不如借顾副将?”
折继闵不假思索,淡淡笑道:“若兄长愿割爱几日,也无不可。”
“你——”折继宣猛的站起身,怒气直上双目,他深吸了两口气,像是终于忍不住,拧着眉头一脸失望之态,“广孝,你竟是苦心积虑,要编如此拙劣的谎言哄弄于我。”
屋内烛火冷不丁跳了一下。
“兄长何出此言?”折继闵神色不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折继宣呵笑了一声,整张方正宽厚的脸板起怒容甚是惊人刻薄,骤然撕了兄幼弟恭的假象面皮,语气冰冷道:“借兵大漠,寻那虚无缥缈的鬼城?折继闵,这么多年了,我还当你当真安分守己,愿做你这逍遥的折二公子,如今到舍得露出真面目来。恐怕顾、叶二人到了你手中,就回不来了吧!”
“兄长慎言。”折继闵单手托起桌上的茶杯,垂着目光淡淡一笑,“广孝全然为兄长考虑,亦是当真愿身先士卒,查的真相,寻得此事之解,绝无半点虚言。”
二人一坐一站,分明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可却泾渭分明,像是在无形之中割裂开了一条广阔深渊。
“好,好极。”折继宣仿佛是气笑了,高声道,“来人!”
数十位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现身书房之外,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堵在门口。
灯影变幻,可折继闵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房之中,捏着那只茶杯。
“不论你是真心要解此事,还是另有所图,”折继宣的目光阴狠森冷,“此事我断然不会允之。折继闵,今日起,你便在此闭门思过,不得我令,不可踏出房门半步!”说罢,他便要负手离去。
正是这时,折府内突然传来喧嚣之声。
折继宣一愣,赶紧踏出门去,远远发现异样竟是面色大变。
他直奔后院,刚从走廊跨过入内院的小门,一人从他面前晃了过去,是个未曾谋面的青年,肩上还扛着个姑娘。那身影,分明是从后院来的,一并的还有一整排提着兵刃的将士紧紧追逐而来。
折继宣登时大怒道:“何方宵小!”
可那身影却头也不回,一转身就从黑黢黢的角落里绕过。
折继宣正要恼怒这闯入折家后院的小贼不见踪影,角落里猛然生出一条鞭子将人逼了出来。正是那穿着秋香色的长衫、披着玄色大氅的青年,他飞身上天,圆溜溜的眼睛略略瞪大,像是有些惊奇。倒不是他被逮着踪迹,而是这院落各处皆有陷阱,分明是早早布局于此,沿路将他逼至此地,而那使着鞭子的人可不就在此地等着他了。
更叫人惊奇的是,甩鞭子的人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带着面纱的女人,虽看不见面貌,可那双眼睛可当真是又狠又毒!
更更要紧的是这女人鞭法简直跟不要命一般,只顾强攻,不顾防守,步步逼近之时,可当真是豁出命了。也正是如此,她这武艺虽算不得上乘,却日积月累生出了几分独到之处,也算的厉害。若是遇上武艺高强之辈,自无办法,可对付寻常人,又或是他这样武艺平平的,可当真是惹上麻烦。大麻烦。
在武艺一事上,他可从来不虚报自夸,更何况他还带着个人。
若非要带走这人,凭他本事,又怎会被人发觉。
嘿哟。
青年一闪身,发觉悬挂在腰上的那块小玉佩差点就被鞭子勾走,赶紧抬手一拽捡了回来。
“姑娘,要命好说,这可不能给你。”青年又退,嘴上还笑,梨涡一隐一现,分明带笑,可却叫人感觉到他的不快。只是他再退,便是落入将士的包围圈中,想要脱身确是难了。
果不其然,折府将士比寻常官兵要更机敏,见青年现身,全然无惧于江湖人的本事,更不必听人吩咐调遣,就俨然有序地动了起来。左一道右一道,兵刃齐进齐退,眨眼间将青年逼得几次险些挂彩,对着铺天盖地的包围束手无策,更别说翻墙而出,逃出这折府了。
眼见着前虎后狼,数把兵刃迎面而来,身后更有长鞭呼啸。
青年眸中隐隐见踯躅之意,便听被他扛在肩上的人发出微不可闻、断断续续的低语。
“……你且走。”
青年面色一变,竟是笑道,“姑娘难不成认得小爷,你既说了这话……”他跃身一躲,避开那将士无情又齐整的兵刃,冷不丁被抽了一鞭子。他疼的一咬牙,直将将手中的玉佩当作暗器朝那使鞭子的粉衣女子一甩,身后的大氅被鞭子撕出口子,模糊的灯火下鲜血浸染那秋香色的长衫,“小爷可偏不爱将你丢下了。”
话音落时,重重叠叠的将士围逼而来,也不知眨眼间这空荡的院落里怎会有如此之多的兵卒。
是了,那折继宣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他见小贼闯入折府内院,恼怒之下去将前院兵马也一并调来了!他何德何能,竟叫戍守边疆、杀贼斩寇的折家军费心对付,啧!神思瞬息万变,他已经躲闪了数回杀招,添之身后鞭伤,整个人显出疲惫倦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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