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杀了何人?”展昭又问道。
“就那个方少。”官差说。
“方少?”
“恶少方不宁。”
客栈油灯烧出一缕青烟。
白玉堂抱着长刀打量着眼前这个仅仅低垂着头、看起来老老实实、怂包一个的披麻戴孝的病小子,“恶少方不宁是何人?”
他回到客栈便将白云瑞先抱给了沈嫮,沈嫮言这小子看似老实但有心逃跑,这会儿正派阿圆盯着。白玉堂心想连弩一事不急,不如先会会这来历不明得小子,便来借城中命案问话试探一二。
病小子抓了抓头发,“不是个好东西。”他缩着脖子,目光停在白玉堂的长刀上,像是害怕白玉堂提起刀就削断了他的脖子。
白玉堂对他的神态不为所动。
他素来看人奇准,眼前这小子看似与那安乐侯一般欺软怕硬的怂包一个,缩着脖子不敢与人对视,但和当真有几分怕他的庞昱不同,更不是怕归怕、心头仍算盘打得响的无赖……然而这小子双目寒星,并无狡诈之色,也无惧色,倒像是个没甚所谓的人。这只是个面上装怂的混小子,惯常拿这畏首畏尾的面貌哄骗人罢了,如今年纪尚轻,修为尚浅,哪儿瞒得过白玉堂。
他多半真是那勾龙赌坊之人,便不是,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病小子好似不知白玉堂的打量,只半晌答道:“……他叫方宁,方不宁乃是旁人对他的绰号。方不宁是城内出了名的恶霸,太原首富方家的独生子,在太原很有排面……此地官府与道上的人都给他面子称他一声方少,早年被个怪和尚瞧上说他根骨清奇、很有慧根,因而教了他不少功夫,在城中也鲜有敌手。他也仗着家世武艺,欺男霸女,因而旁人奈何不了他,往日躲着走,私下称他一声恶少。要说,他才是这太原城的地头蛇呢!”
“如此说来,”白玉堂眯着眼,“他死了,还是一桩善举。”
病小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哭丧着脸道:“方家老爷气急,如今出重金,说是要悬赏凶手。”
也难怪官府急急忙忙地办起案来,还在城门口细细盘查,原未必是这太原知府体恤百姓、执法严明,而是有这方家的威迫了。白玉堂心念微转,又接着问道:“方不宁与勾龙赌坊的催命三郎,并无干系?”
“……也不是。”病小子嗫嚅了半晌,“方不宁这人是个耳通神。”
白玉堂一扬眉,“何意?”
“他随那怪和尚习了一种稀奇功法,能耳闻数里。”病小子答道,许是怕白玉堂不信,又补了几句,“此事太原道上的人皆知,他那双耳朵,当真比旁人厉害几分,但凡他想听,便总能知晓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谓是隔墙有耳防不胜防。这世上那个人没些个不敢公之于众的亏心旧事,他手里捏着这些阴私隐秘,又武艺不弱,还是个富家公子,太原城中不少铺子都是他家家产,时常和些狐朋狗友往来……虽有不少人看不上方不宁这恶霸作风,可他就是能胁迫着太原城排得上名号人不敢与他作对。至于寻常百姓,他虽未必伸耳一听,但哪个敢跟他叫板?都敢怒不敢言罢了。”
“你是说,他与催命三郎一样,消息灵通,所知甚多。”白玉堂道。
病小子连连点头,枯黄微卷的头发也跟着上下摇摆,扒着他两只脚的猴子好似看着有趣,也跟着上下摇摆着脑袋学了起来。
“你说他武艺不弱、耳力通神,官府却传是两个少年将他杀死,可莫说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比他还要高明。”白玉堂语气难辨。
“这……”病小子迟疑,“我也不知他俩怎么杀的人。”他瑟瑟发抖地给白玉堂赔了个笑脸,发紫的唇色和青白的面孔在这幽微的灯火下简直像是活死人挤出笑来,“官府这么说了,我又没亲眼看见不是?这位侠士,您问了,我照答,不敢信口胡吣,可也没说事事咱就知晓得清楚明白不是?”
白玉堂哂笑一声,“官府如何推断是他二人杀的人?他俩非是太原人氏,初来乍到,该是与方不宁素未谋面。”
“那不是,他们认得。”病小子一摆手,好像还笑了一下,“太原城好多人都瞧见啦。也不是什么大事,俗的很。”
“……大约十日前,城中有个小姑娘在街上卖身葬父,正好被恶少方不宁撞见了。那方不宁男女不忌,全太原皆知是个色胆包天的人,坊间见闻十桩里总有一桩是方不宁的风流事。那日,他见那小姑娘虽是着旧衣布裳,可清清爽爽,姿色颇为小家碧玉,便出言调戏……”
夜风吹的人醒神。
展昭垂着眼想,这还真是江湖话本里常见的境遇,要不是真死了人,还当是坐在茶楼听说书呢。
那官差不知展昭所想,便接着说:“那俩少年非学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那方不宁当街起了争执,差点大打出手。只是正巧方不宁家中有事,方老爷差人唤他归府,他这才撂了狠话,匆匆离去了。”
“何事回府?”展昭顺口一问。
“方老爷说是贵客临门,此乃方家家事,我焉能知?”官差道,“但是当夜,方不宁就死了,在自家院落,死在一支铁箭穿喉。”
“你们便凭此断定是他二人杀了人?”展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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