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头皮越来越麻。
麻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哦,他现在没有头发。
他想到了那天在宠物市场,遭遇宠物猫、宠物狗和宠物鸟狂化暴走,夺路而逃的事件。
那仅仅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偶发性事件,就造成市中心范围内的大规模骚乱,伤者不计其数,经济损失和对城市营商环境的影响,更是不可估量。
倘若是数量再多百倍的鼠族一起冲出地面,夺路而逃呢?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也不想看。
黑臀亦被食猫者字里行间的豪情壮志深深吸引,陷入深思。
“黑臀,和我一起干吧!”
食猫者踏前一步,动情道,“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令我明白了,想要创造一个伟大的文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完成,说不定,需要我们几十代、几百代鼠族,需要我们子子孙孙的不懈努力。
“但是,当我们的子孙在丛林和荒野中挣扎求存,在他们面对豺狼虎豹的利爪和獠牙时,当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时,当他们饥肠辘辘,饿得哀嚎不已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深处,必须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才能支撑他们一路走下去。
“而这,就是信仰,就是我们必须传承给他们的东西。
“现在,收拢你的部队,和我一起回到夜光城,我们去告诉所有陷入混乱中的鼠族,我们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天堂,我们要朝着迪士尼乐园进军,无论花费多少年,走多少路,献祭多少代鼠族的生命,我们终将抵达目的地。
“然后,让孩子们带着希望离去,我们则可以一路向上,出现在人类城市的中央——让我们去大闹一场,好好报答人类‘赐予’给我们的一切,亦让他们看看,所谓‘胆小如鼠’的地底生灵,究竟是何等狂妄和骄傲。
“是的,到最后,我们都会死,但我们会轰轰烈烈地死在蓝天白云之下,死在最灿烂的阳光里,我们是为了鼠族文明存续的希望,为了真正的天堂而死,终有一日,当我们的后裔抵达了迪士尼乐园,他们将在那里,为我们竖立一座雕像,即便那时候,我们的灵魂真正永恒的黑暗中饱受折磨,我们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和歌唱——对一名鼠族勇士而言,还有比这更美妙的死法吗?”
“这……”
黑臀口干舌燥,声音沙哑地问道,“这需要多久,我们的后代要多久才能抵达迪士尼乐园,为我们竖立雕像?”
“不会太久的。”
食猫者微微一笑,“人类用了几十万年才褪去毛发,成为大地的主宰,又用了一万年才建立起他们灿烂辉煌的文明,我想,我们鼠族肯定用不了这么久。”
这番话,像是闪电凝聚而成的榔头和钉子,深深钉进了黑臀的神经。
它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尾巴左右摇摆个不停,陷入天人交战——天鼠交战之中。
看得出来,食猫者的提议令它非常心动。
但烙印在骨髓深处,对于人类的极度恐惧,还是令它无法勇敢跨出一大步。
食猫者不再说话,仅仅伸出爪子,满怀期待地看着黑臀,将一切都交给这位昔日好友来决定。
随着时间推移,黑臀眼底的迷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狠厉和决绝。
它的尾巴也不再摇摆,而是像一根标枪或者战旗的旗杆般,一寸一寸竖立起来。
眼看,黑臀即将答应食猫者的邀请。
但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趁着刚才两名鼠族对话的时候,有一名食猫者带来的手下,悄悄绕到了堆积如山的烟花爆竹后面,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从黑臀身后爬了过去。
这应该是食猫者和手下预先商量好的对策——倘若黑臀听劝,自然皆大欢喜,倘若黑臀执意自暴自弃的话,就强行控制住它,然后直接以食猫者的名义发号施令。
再说,烟花爆竹这么危险,让黑臀一个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半疯子尾巴卷着火柴站在上面,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对谁都没好处。
现在,食猫者和黑臀的沟通几乎大功告成,食猫者自然用尾巴的微妙摆动,通知潜伏在黑臀背后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刺激黑臀。
食猫者的手下的确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但不知什么时候,祭坛旁边,有一名黑臀的手下,却从天旋地转的酒醉中暂时苏醒,并看到了食猫者的手下,从后方慢慢接近黑臀的画面。
“吱!”
它的酒醒了一大半,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示警。
黑臀周身肌肉猛地一缩,回头看时,正好和食猫者的手下看了个对眼。
黑臀的脑神经,原本就像是干燥的火药桶般一点就着,根本讲不通寻常道理。
它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又从另一个极端狠狠撞了回来,还以为食猫者讲了这么多“花言巧语”都是为了制服它,甚至来不及勃然大怒,就本能反应地一尾巴甩过去,“啪”一声,劈头盖脑抽到食猫者的手下脸上,将食猫者的手下直接抽出三五米。
“你骗我!”
黑臀扭过头来,用尾巴尖指着食猫者,怒不可遏地吼叫。
“我……”
食猫者百口莫辩,急道,“我没有骗你,黑臀,冷静点,听我说——”
“嘻嘻,哈哈,人类骗我,国师骗我,就连你,我最好的朋友,食猫者,你也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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