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未出嫁之前, 江雨筠曾听祖母偶尔提起陆侯的过往,加上坊间对陆家褒贬不一的说辞, 她隐约知晓些陆家的事。
二十年前, 前齐王在和嘉帝夺嫡的争斗中,遭到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陆侯反戈后, 功败垂成,一夕间全族被覆灭。
之后陆侯拥戴嘉帝登基为帝,仗着自己从龙之功, 一路士族顺遂, 封侯拜相,一时间风光无二。
因此,世人每每评论陆侯功过时, 一半人鄙夷他是个卖主求荣, 背信弃义的小人, 一半人又艳羡他当年审时度势, 弃齐王后, 高官厚禄, 娇妻美妾成群,堪称人生赢家。
而陆侯对世人的诋毁艳羡似无动于衷, 随着他年岁渐大,他把手中权柄皆交给自己最小的儿子陆景曜手中后,便不再过问政事, 因而, 世人在议论他一身荣辱之时, 总不忘说上几嘴他养在后宅的美眷。
陆侯除却早年亡故的大夫人,二夫人,尚有三夫人万氏,四夫人孙氏,六夫人谢氏三位妾室,而这些妾室中,唯独谢氏最不得陆侯宠幸,因而,如今掌管陆侯后宅事务的是万氏。
江雨筠吃完早膳,回想完关于陆家的一切后,便把陆景曜支开,叮嘱李嬷嬷备上厚礼,准备去前厅跪拜双亲。
李嬷嬷笑灼颜开的应下:“小娘子放心吧,老奴早已备下了。”
江雨筠想到昨夜陆景曜在兴头上释放出来时,涌.入她体内的一股热流,她秀眉紧拧,担心会怀上孩子。
“嬷嬷 ,待会儿你设法帮我找来避子的药。”
李嬷嬷正笑着的脸一怔,继而大惊,劝阻道:“小娘子这可使不得,那虎狼之药会伤身不说,万一被陆大人知晓了,您怎么和他解释?”
她实在想不通,刚才还和陆大人如胶似漆的小娘子,转眼就似换了个人,不愿生下陆大人的孩子不说,甚至不惜背着陆大人喝避子药。
便又道:“小姑娘,你可是又什么难处?不妨给老奴说说?”
江雨筠低垂着头,浓密的眼睫把眸中神色遮住,叫人窥不到分毫,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她:“你仔细些,莫要被旁人看到。”
李嬷嬷一听她不愿说缘由,急声道:“这谈何容易?您刚嫁入陆府,身为新妇做什么说甚么,皆有人盯着您呢,哪怕是老奴愿意帮您从外面买避子药,时日久了,总有会露馅的一日,到时候怎么收场?小娘子您可要三思啊。”
江雨筠岂会不知李嬷嬷的顾虑?可眼下暂时只有这个法子了。既能成全祖母和阿耶对她多年的养育之恩,又能不妨碍江陆江家利益的同时,和陆景曜厮守。
至于,若陆景曜知晓了此事的后果,她不敢想下去。
她不愿惹他伤心,可暂时想不到除了隐瞒他之外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先凑合着度过眼前新婚这几日,再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陆景曜推门进来,见她依旧坐在妆台前,他眉峰一挑,似在问询她怎么磨蹭这么久?
江雨筠连忙起身,朝李嬷嬷道:“去吧。”
李嬷嬷似不愿意去,望着她欲言又止,陆景曜视线已探过来,他提步从门外进来,随口一问道:“你们在说甚么?”
江雨筠心虚的抢话道:“我想吃铜锣街良记的梅子,就让嬷嬷帮我去买一些。”
陆景曜扯住她的手,边朝门外走,“这有何难?待会我们要去宫中谢恩,刚好顺道,我给你买一些。”
江雨筠指尖蜷缩了下,陆景曜已察觉到她的异样,他驻足看向她,面上闪过一丝窘迫,“还在生我的气?”
知他问的是方才说要给她寻大夫的事。
江雨筠本就没生气,听到他关切自己的话,心中难受,朝前走着,低声说:“没有。”
陆景曜长.腿一迈,正要阻住她的去路,陆景远从旁侧的林荫小道走出来,见到他们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陆景远神色一怔,继而用指腹摩挲着手中扇柄,佯装没看到两人亲昵,十分熟稔的道:“六弟,弟妹你们杵在这做甚么?我想着就我一个人去的晚也就罢了,你们竟比我还晚呢?”
陆景远说着话,牙酸的朝陆景曜投去艳羡的一眼。
江雨筠未想到在这能碰到陆景远,忙挣了挣陆景曜拉着自己的手,却并未挣脱。
陆景曜面上毫无被陆景远奚落的不悦,声音淡淡的:“我是有家室的人,和你不一样。”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陆景远愤恨的盯他一眼,率先进了前厅。
江雨筠被陆景曜话中暗喻的话,感到一阵羞燥。
看这人说话的架势,似是恨不得全洛阳城的人都知晓他成亲了,丝毫没往常矜贵的模样,她心中的郁燥因这陆景远的忽然出现而消散大半。
便脱口问了出来,“以前你为何没有想过成亲?”
陆景曜面上一怔,他脚下不停的朝前走着,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江雨筠忽然觉得问的唐突了。
陆景曜二十六岁了,若是一般男人在他这个年纪时,孩子恐怕都七八岁了,自认戳到了他的痛脚,她忙几步追上去,和他并肩走着,状似不在意的说:“我只是随口说说。”
陆景曜脚步一顿,抬眸看她,他唇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声音淡淡的,却令人感到郑重。
“因为没有你。”
因为没遇到你之前,从未想过要和女人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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