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侃和程名振,比他们就稍逊半筹。
但是做为都护,镇守一方,他们还是称职的。
能稳住当地都护府的局面。
剩下的人里,像薛仁贵、苏庆节、黑齿常之等,虽然也参加过不少战阵。
也被称之为“名将”。
但名将与名将不同。
名将,也有含金量的差别。
似苏大为与裴行俭这种,能灭敌国,能打大战役,能镇守方面,做一方统帅的帅才。
是名将金字塔的顶级。
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短板。
像高侃、程名振、刘仁轨这种,除了有名将之姿,能攻坚执锐,有高明的战术素养。
能独领一军之外。
还有独自镇守一方的能力。
但是缺了统慑十万人以上级数,灭国大战的能力。
所以要次一等。
而像薛仁贵和苏庆节这种,有极高战术素养,有独领一军的能力,有临阵破敌的威势。
但战略眼光上还未至大成。
镇守一方的文治上,仍有短板。
更别提灭国级别的统帅能力。
所以更次之。
而这次大唐要摆平西域叛乱,抵挡入侵至碎叶水的大食军。
算是什么级别的战役?
此前,唐军在西域已经两次大败。
损兵折将。
兵员损失多达十几万人。
叫得上名字的将领,多达数百人。
以后预备接替薛仁贵和娄师德、阿师那道真等二代将领的第三代名将种子,战死数十人。
更不提为了支援这十几万大军,在后方动员所消耗的数十万民夫。
海量的粮草、财赋、以及各类资源。
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接连两战,这些投入,全都覆没。
相当于大唐对西域的投资,连续两次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也就是大唐帝国家底厚。
换当世任何一个大国,哪怕是突厥和大食、波斯。
一次损兵超过十万。
也绝对无力再控制西域。
势力必然极度萎靡。
不得不将西域这块肥肉吐出来。
而如今大唐不但不退,还要再出兵争夺。
若让突厥人和大食人知道,只怕会红了眼睛,骂一句唐人太富庶,这群败家的玩意。
物质、资源、财赋和人力的损失,只是明面上看得见的。
看不见的还有对唐军掌控西域合法性的动摇。
各族对大唐威望的怀疑、观望。
甚至失去对大唐的信心,或者是以为大唐已经老了,不能打仗了。
因而催生更多的野心家和叛乱。
这只是西域诸多复杂环境的冰山一角。
再加上,复叛的突厥人。
还有能灭掉波斯的大食人。
以及,无数跟随大食人和突厥人叛乱的西域胡族。
此次征西域之战。
其战争的难度,敌人的强大程度。
环境的不利程度。
不亚于灭国之战。
甚至更加复杂。
需要一边平叛,粉碎强敌。
一边还要马上建立秩序,稳定地方,增强大唐统治力量。
这是双线,甚至多线作战。
而且比起正面战场。
对西域各族的征召动员。
对平叛后地方重建秩序,将西域各胡族重新纳入大唐朝贡体系。
种种政治手段,更加意义重大。
环顾大唐,如今能做到这一点的。
只有苏大为一人。
裴行俭都差了半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大唐此战以有投入的力量极其微小。
小到只能从蜀中抽调一万府兵。
蜀中兵本就不及关中兵精锐。
数量又少。
剩下能从吐蕃、吐谷浑人那里,征召多少仆从军,还是未知之数。
叛乱的胡人加上大食人的兵马,至少是十几万人。
这仗,怎么算,都是一场近乎绝望的,地狱级难度!
殿上香烟袅娜。
白气浮空。
似种种珍禽异兽漫天飞舞。
高高的梁柱之上,盘舞绕柱的金龙俯视着下方大唐群臣,龙眼微微发光,似在好奇这些人怎么全都沉默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李弘脸庞微红,讷讷道:“邢国公……忠勇可嘉。”
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算李弘还稚嫩,可也知道,西域对大唐关系何等重大。
征西之事,何等重要。
大唐在西域,已经再输不起第三场了。
事不过三。
若这第三次再输。
二十年内,大唐将无力向西半步。
而在西域的都护府、安西四镇这些象征大唐存在的军镇,将失去来自唐境的支持,很快淹没于胡人的反扑。
到那时,大唐不但会失去对西域通商的黄金商路,失去供养大唐财赋的丝绸之路。
还会丧失大量疆土。
国境线从安西四镇,从碎叶水、怛罗斯,一直缩回武威一线。
缩回蜀中石堡之间。
也就意味着。
大唐关中与胡人之间,将失去一切战略缓冲带。
只要胡人打破陇右防线。
便可长驱直入,借着地势俯冲入关中。
重现唐初时,突厥人不断扣关,长驱直入,劫掠大唐腹地的惨况。
以那时,大唐永无宁日。
中原百姓,在刚享数十年太平后,再一次被战火卷入。
不用怀疑,历史上,吐蕃人正是这么干的。
直冲入大唐关中,烧杀抢掠。
冲入长安,满街踏碎公卿骨。
逼得大唐皇帝狼狈逃蹿。
李弘虽不知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
但光看沙盘,唐军若输了这一次,将会丧地千里。
没准大食人和突厥人,真就赶鸭子一样,追着唐军败兵,一直冲入陇右,冲入蜀中、关中。
到那时,万事休矣。
恐有亡国之险!
一想到此,李弘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像是求救一样看向苏大为。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大为竟然不发一言,似在沉默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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