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萍不明白丈夫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如果说是真的,给吴老师提供一个工作岗位,涨一些工资,这个报恩的方案,她觉得是可以的。但是涨十倍,那就是一年一两百万,虽然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虽然不算多,但是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着实不少了。张艳萍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给吴歌翻个两倍就可以了。但是既然丈夫已经说出口,那就是金口玉言,决不允许更改。她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丈夫对吴歌的态度她也可以接受了。毕竟,忍受一时的委屈,工资翻十倍,哪有这种好事呢?
不过这个工资的上涨幅度……哎呀算了吧,儿子一条命还不值一年一两百万吗?想到这里,张艳萍觉得这件事也可以。
她忽然就暗中站在了丈夫这一边,对吴歌的态度在心里上有了转变。
陈子铭年纪还小,没有步入社会,再加上家里条件好,没有过经济上的拮据。所以他的认知是人不能为金钱弯腰。要坚定自己的选择,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有人让他为了一大笔钱做一个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接受。他觉得父亲是在羞辱吴歌老师,他希望吴歌老师不要为金钱折腰。
这个涨幅,如果对于一个普通的学校老师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了。干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达到年薪五十万的水准。更别提一年两百万。换成是谁,除非是那种确确实实不差那几百万的人,或者是精神境界达到一定的高度者。但是呢,哪个家大业大的人会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体育老师呢?哪个体育老师精神境界会达到那个高度呢?
在陈雄的心中,吴歌现在心里一定是喜悦到了极点,之所以还不说话,是在平复内心的激动。对于底层的小人物,他是非常了解的。他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那时的他受尽了屈辱和冷眼,他知道一个到了而立之年的人,对于金钱的渴望是有多么的深刻。吴歌只要是个正常人,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恩赐。对,是恩赐,而不是报答。
三个人都在等待着吴歌的回应。
陈雄觉得吴歌必然答应,张艳萍觉得给吴歌的报答有点高但是她觉得为了儿子可以接受,而陈子铭希望吴歌不要答应,但是如果他愿意,他也会选择理解吴歌。
再看吴歌这边,他没有想到陈雄会对他说这些。他这个时候才察觉出来,之所以陈雄那么对待自己,是当自己是来和他要赏的。吴歌心中暗暗叫苦。这还没有开始往溶剂上面引呢,就已经被人家鄙视上了,这之后的话题要怎么聊呀。
吴歌微微低着头,看着皮质沙发的纹路,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陈雄。他又扭过头,看了眼陈子铭和陈母。陈母那热情的神色似乎变得平淡起来。
吴歌轻轻地笑了笑:“我知道陈雄先生是有钱人,这次与陈雄先生会面后我更加地明白,为什么陈雄先生能够成为商业巨擘。果然,成功人士的气魄远非凡人可比——”
要拍马屁?陈雄皱了皱眉头。
“不过——”吴歌话锋一转。
“我这个人的体量很小,您施恩于我的,远非是我能够承受得起的。如果您愿意与我聊一聊您对木雕的见解,我会——”
吴歌尚未说完,陈雄打断了他。
“吴歌老师,没有必要这样。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我很讨厌寒暄周旋。而且,我说到做到,绝对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吴歌摆摆手:“我和您说的是心里话。”
陈雄顿时眯起双眼,耷拉在腿边的手紧紧握起。他斜着眼睛凝视着吴歌。
“吴歌老师!”陈雄提高了声音。“如果你不要钱,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陈雄面色坚毅地指着门口。
张艳萍心中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她急忙起身轻声劝道:“阿雄……”
“你闭嘴!”陈雄快速指了指张艳萍,怒视着她。张艳萍吓得急忙坐回沙发上,不敢吱声。
陈子铭在听到吴歌婉言拒绝的时候,对吴歌的欣赏更上了一层楼,他正暗中为吴歌对父亲的拒绝感到欣喜,但是没有想到父亲立刻变了脸。他有点发愣,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他为吴歌揪着心。
陈雄怒斥张艳萍后,又扭过头来,他的一双眼睛圆睁着,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
再看吴歌,面色如常,他双手杵着膝盖上,将头缓缓沉在竖起的指尖上,目视着茶几上摆放的那轮松鹤同春的雕盘。
“雕刻是一项十分磨炼心智的手艺。如果力气大了,便会走形,力气小了,形态就总会差那么一点点,难以令人满意。除此之外,与雕刻者的体量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经验与阅历不足,便难以完成大体量的作品。如果强行去做,那种挫败,对雕刻者也许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也许一辈子也难以恢复如初。雕刻者的气势在创痛当中丢掉了,那么一切都没有了。于是他永远不可能翻身,只能做那些令自己感到失望与痛苦的事情。”
说罢,吴歌缓缓坐直了身,他看向陈雄,微笑着说:“陈雄先生,我并非是不识抬举,也并非清高,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希望您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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