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不一样,呵,你比我勇敢呢……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问遍了亲戚,没有人知道。所以答案应该只在你这里。”
“……那是我的错误,是我不够勇敢的错误。杨念,你的父亲选择了你而不是她。”杨恒抬起头眯眼看看太阳,平静的说。
“选择?!那是什么意思?!”
杨恒沉默了一阵,本来冰冷的表情,此刻仿佛被笼罩了黑纱,整个人淹没在了黑暗中,让杨念看了浑身不适。
“是你的父亲,在那场手术里选择了你。”杨恒缓慢的说,仿佛一字一句都是钉子,狠狠的钉在谁的心里,鲜血淋漓。
“当然,你应该感谢他的选择。呵,毕竟他是你的父亲呢。”
被震惊的杨念一句话也说不出,杨恒看了他一眼,想哂笑他惊讶的样子,却再也做不出表情,只能维持无表情的面具,继续慢慢的说。
“这件事包括你姥姥在内的所有亲戚都不知道,本来打算就这么烂在肚子里的……”
“杨念,不要告诉任何人。从今以后,和杨宁两个人,好好活下去吧。”
仿佛说了过多的话,杨恒停下来的时候甚至感觉身体不舒服,心脏好像失去了该有的作用,堵的她脸色更加苍白。
杨念此刻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何落得如此下场。这个决定,即使在杨念看来也足够过分。如果有人胆敢这么对小宁,杨念觉得杀了他也不为过。
换作自己,怕也做不到像妈妈一样计划报复吧……这么多年,只怕每一日都是痛苦和煎熬。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妈妈。”
说完最后一句,杨念向墓碑鞠躬,又向杨恒鞠躬,转身离开。
墓地再次安静下来,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最后的蝉又开始了一天的悲鸣。
杨恒听到身后几声僵硬的脚步声,抚摸照片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不起,小宁。”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杨宁,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颤抖着:“妈……求你……不要恨他……不要恨他……”
“……对不起……”
听到回答,杨宁哭的更加厉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秋风吹过冻的脸冰凉。
刚刚在偷听最后的那番话时,杨宁才终于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半夜上厕所,路过哥哥的房间看到一个身影,好像在给他盖被子。好奇心作祟的他走了进去,才发现那不是盖被子该有的姿势,而是……好像在想要掐他的脖子。
怎么就忘记了呢,即使那么小的自己也清晰的感受到的杀意。那双已经搭在他脖子上的手,那个冰冷无情的背影,还有看到自己惊疑表情后用糖敷衍过去的妈妈。
那个时候总是站在床头看着他的妈妈,并不是关心他,而是在想掐死他啊……
恐怕哥哥说错了,妈妈根本没有爱过他,反而一直在恨,一直在寻求杀了他的方法……
最爱的人被夺走生命,面对罪魁祸首的恨,杨宁能明白,甚至可怜自己的母亲。
但是,一定要做选择吗?哥哥和妈妈,哪个都很重要啊……
杨宁用袖子抹了抹满脸的眼泪,抽噎着说:“妈、妈……三个人…三个人一起、好好活下去吧……三个人……”
杨恒嘴动了一下,看着照片的眼神温柔下来,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刚抹过的脸又布满了泪水,杨宁几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妈妈,不能跟随你、看护你。对不起,我在你们之间选择他——即使知道如果不跟着你,你会……
在泪眼朦胧中,杨宁挪动沉重的身体,抽答着扑到她怀里。
“妈……不要死……不要做傻事……答应我活着……”
原来真的有心灵感应吗……也许生下你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吧……
杨恒抱住他,拍拍背,感受着怀里的温暖。
——也许母子连心,说的是真的。
但她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了,何况这次真的太累了,她老了。
杨菲离开的时候,她就失去活着的意义了,存在不过是为了报复。如今一切完结了,下一代也长大,她的存在也已经没有必要。
现在的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就去赴一场迟了太久的约。那个人也许还会笑着牵起她的手,也许还会敲她的脑袋。
杨恒微笑,看着她水润的眼睛,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说:
“对不起,小宁。”
最后,杨宁自己一个人红着眼睛回到了家,迎面是焦急的哥哥。
“小宁!你去哪里了?!怎么哭了?”
杨宁看到哥哥的脸就再也崩不住,扑上去,把眼泪一股脑抹在他身上。
“哥……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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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债,谁能还清呢。谁深谁浅,公平与否也许没那么重要。
还债还债,当你有了这种想法,债才真正来到你的心里,成为你要背负一生的负担。
所以面对感情,也许轻松一点会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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