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才是褫夺紫芜丘陵封主,让他以后都不必再考虑什么基业。而十八年坐道,不得遁出一念,意味着他在紫芜丘陵所有的积累都将不复存在。
在场所有天妖都注视着虎太岁。
妖皇乃天下共主,手谕既下,他们当然都要维护这份权威。维护妖皇的权威,就是维护整个太古皇城体系,就是维护他们自己。
哪怕是未得太古皇城造册认可的黑莲寺,亦是如此。
表现得狂妄无比,强夺封神台,强争元熹大帝布局,对玄南公也喊打喊杀的虎太岁,此时却只是长叹一声:“我心如金阳,奈何天下皆长夜……陛下如何伤老臣!”
无论如何,他试图抢夺封神台的行为,绝对是坏了规矩的行为,不可能被太古皇城允许,一定需要承担代价。
只是这代价如何,凭他天妖之尊、太古皇城绝对高层的身份,尚有很大的讨论空间。
他一开始打的就是速战速决、先斩后奏的主意,求的是一个木已成舟,要的是妖皇以大局为重。
可惜万神海里的布置超乎他意料,竟然涉及羽祯大祖,涉及元熹大帝。
封神台的执掌者玄南公又反应果断,第一时间就亲身赶来阻止,迅速操纵万神海,使诸神攻杀。并以元熹大帝遗命,引动鹿西鸣等天妖出手相阻。让他在神霄世界、在摩云城都未能全功,对两处封神台的掌控都还差最后一步。
于是等来了猿仙廷,等来了妖皇手谕。
这停在“最后一步”之前的感受,真是有一种命运泡影的破碎感。
鹿西鸣略扬了扬眉,大约是没想到虎太岁竟然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惩罚。但稍想一想,这的确是虎太岁会做出的选择。
这世上真正死不悔改、错了也不认、打死不低头的,恐怕只有猿仙廷一个。
等到了妖皇的手谕,等到虎太岁认罚,事情也就算暂告一段落。玄南公也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这种程度的惩戒已是极限,还能杀了虎太岁不成?
他收起来黄卷,就要转身回返,好生梳理封神台。
虎太岁也掸了掸衣袖,准备自往太古皇城,前去天妖阁坐囚。
“等等。”耐心听完了宣诏的猿仙廷,这时冷不丁道:“太古皇城的账算完了,是不是该算我的账?”
“我们有什么账要算?”虎太岁拧起眉头,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蛛懿我并未伤她一根寒毛!”
诚然他已经看到绝巅之上的道路,一般的天妖根本不惧。玄南公这样的执掌大权的天妖也要尝试强杀,
可面前这位是猿仙廷!
猿仙廷一身披挂,皆是天妖骸骨!
怕倒是不怕,只是妖生以和为贵,能解释,还是要解释这一句。
猿仙廷用靴尖敲了敲脚下的石台:“蛛懿重伤未愈,你趁机侵夺天息封神台,动摇她在此地的神道统治……”
虎太岁立即道:“你只说不要动她,可没说连天息封神台也不能动。再者说,我夺天息封神台,抢的是玄南公,也意不在蛛懿——”
猿仙廷只道:“此其一也!”
他不是玄南公,他有他自己的对错标准、执行方式,不必要也不会与虎太岁打什么嘴皮官司。
虎太岁道:“还有其二?”
猿仙廷淡声道:“方自封神台得知,我送进神霄世界的小年轻,死在你的布局之下。”
虎太岁眉头皱得更紧:“神霄一局,各凭手段。生死岂不由命?灵熙华杀猿梦极,此局内之争,棋子纠缠,谁生谁死,也值得你探讨?”
“此言有理!”猿仙廷并不去说猿梦极不是他的落子、他本无意于神霄局、只不过让后生晚辈去见见世面……反倒高声同意,然后探手抓住了他金色的战戟:“焉知你我,不在局中!?”
虎太岁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再试图争论什么道理。
这个世道,要争什么抢什么打杀谁,原是不需理由的。就像猿梦极被万神海吞没,也没谁会跟他解释一句为什么。
“吾有三恶,曰妖,人,魔。
吾有三劫,亦是妖,人,魔。
看来妖这一劫,应在今日。”
他大手一张,只道了声:“无妨!”
……
……
所谓命运泡影如梦碎,停在“最后一步”前。当然不仅仅是虎太岁的心情。
他被玄南公拖住了脚步,被妖皇一道手谕叫停了谋划。
他也一抓断桥,截止了姜望的归家路。
姜望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尽可能地把握了机会,甚至于在真妖犬应阳的追杀之下赢得了时间。但就在这座桥梁即将到达彼岸、搭建成功时……机会被抹去。
一如他最开始点燃天妖法坛,期望在混沌海中寻到一条路,寄希望于世尊又或羽祯的旧途……最后也被封神台断绝了可能。
在“桥梁”被截断的那一刻,甚至于虎太岁的力量还未落到桥上来,姜望所苦心创造、又由知闻钟所寻觅到的归家的“可能”,就已经破碎了。
他在知闻钟的庇护下倒是并未死去,只是掉出了“可能”。
因犬熙载之竖瞳而错失时机的犬应阳蓦然回身!
恰看到藏身可能中的姜望,又跌落真实的时空里。身似弹弦,单手握光成箭,已与姜望迎面!
看到那一只探进“归家可能”的大手时,姜望就知前路已绝,甚至自觉已是必死。握紧长剑,也无非是垂死挣扎。
但虎太岁显然把隔断神霄武安城与文明盆地武安城之间的联系放在首位,探掌进来先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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