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宅大门紧闭,“驾部郎中”让手下上去叫门,竟却连个应门的人都没有。
现下里,原本早该渐渐趋于安静的城中各处已经因为米粮的事情闹了起来,“驾部郎中”理所应当地认为,孙家如此便是做贼心虚。
孙家的确是做贼心虚,不过他误会了一点。
自从成义客栈的事情发生之后,孙老爷就叫人分别准备,一边收拾家当准备逃往北虞,一边悄悄整备人手,万一楚军临时发难,自己也好应对。
然而实施起来,却发现有些棘手。
孙老爷在北虞有自己的人手,若是过去,虽然比现在要谨慎拮据一些,但也能活得颇为滋润。
可他若想去北虞,先得派人过去通个消息才行。
然而,潼城四周现在遍布山匪,他的人别说到北虞了,连潼城境内恐怕都出不去。
未作安排贸然前往肯定不行,那就只有选第二条路了。
原本孙老爷觉得,那些楚军口中的郎中大人既然派人来与他谈条件,想必也是可以拉拢的,不过就是价码的问题。
现下里敢找他这么开价,无非也是觉得他区区孙府,没什么威胁。
所以孙老爷便打算给这位郎中大人一个下马威。既已杀了他属下一个头领,那再寻个机会,给这位郎中本人找点晦气,对方想必就肯与自己好好商议了。
价码合适,他就好谈。
于是就预备找个地方藏身,谋定之后再做其他。
然而他刚刚想定,就传来了太守遇刺和比部郎中出城回连州的消息。
孙老爷并不清楚成义客栈当中,那两名楚军口中的“郎中大人”究竟是哪一个,又或是两名郎中都参与了此事。
这般情境之下回连州去,恐怕自己的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
因此便躲也不躲了,只待第二天开城门,死活也要将人派出去,与北虞那边做好沟通。
却不想,这个时候驾部郎中竟然自己带兵找上门来。
孙老爷归根结底还是个恶人,此时是生死之际,又见那郎中带兵不多,便就生起了莫大的歹心。
孙老爷开门把驾部郎中迎进去的时候,原本朝着王老爷宅邸去的金绾,突然收到了逻卒来报。
“巡检,今日成义客栈命案,行凶之人的身份有了结果。”
金绾此去,特地找“驾部郎中”要了两名他手下的楚军随同,便都一起听那逻卒回禀。
金绾明知故问:“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逻卒如实回道:“我们核实了几道,一共八具尸首全部确认,都是南城孙家的家仆。”
堂堂大皇子手下近卫不声不响地冤死在了潼城,对“驾部郎中”和他所部人手而言,都是件颇大的耻辱事,各自也都对行凶之人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听了结果,恨不得立时往孙家去讨个说法。
金绾只是略一迟疑,突然叫了“不好”,又道:“郎中大人正往孙家去!”
众人便也顾不上其他,临时通知附近人手,各自迅速赶往孙府。
然而等金绾他们赶到的时候,几十个孙府的打手家仆刚刚把“驾部郎中”连同他带着的手下一并打杀完毕。
刀还没从尸首上拔出来,就见又一群官兵涌了上来,孙老爷杀红了眼,同时也知道这些逻卒是个什么斤两,立时颁了赏,要手底下人杀出条血路来。
然而金绾今日带的逻卒,有好些最近“新征”的。面对孙家这伙恶人身手毫不逊色,甚至还强出许多。
那两名楚军更是亲自出手,百来人便在孙府院子内外厮杀开来。
两伙人斗狠,没什么漂亮的招数,便只是刀砍拳砸,然而不消三刻,孙老爷这边就或死或伤的倒了一地。
孙老爷见状,明知自己若是落入这些人手里绝无活路,便一味催着手下人死撑。
此时逻卒们倒是没什么大的损伤,毕竟是金绾和一些新征来的逻卒顶在前头,个个都是好身手。但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也有许多。
金绾用鞭子卷住一名打手的长刀,又圈住他的脖子将长刀往他脖颈上一划,一脚再把那人踹开。随后朝着孙老爷看去,道:“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有此人发号施令,拖得久了,必有死伤。得先处置了他。”
旁边几名逻卒听了,齐声称是,随即拱卫着那两名楚军就向孙老爷那边杀去。
杀到中间,混乱的情境下,其中一名楚军不知怎的,竟然从逻卒的拱卫里漏了出去,随即就吃了孙家打手两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另一个这才彻底红了眼,到了孙老爷跟前的时候二话不说,一刀就把这个背地里不知行了多少恶事的老叟砍翻在地。
孙府的其他人见自家老爷毙了命,除了一些明知自己也没有活路的还勉强抵挡了一会,剩下的全都丢了刀,当场就被拿下了。
最后金绾收拾残局,前前后后赶来的逻卒一共有八九十人,重伤了七八个,轻伤也有二三十,却没一人死亡。
“驾部郎中”那些人却几乎落了个全军覆没,只剩下手刃孙老爷这人,和持符调兵出城,没赶上这一趟的那个。
不过偌大的潼城如今算是没了管事人。
“驾部郎中”当时尚不知该如何自处,此时情境,这二人更是无所适从。原本这边应当是李茂出来主持安排,如今只好让周通以潼城守军统领的身份先顶上。
周通金绾便以处置孙府余孽的由头,将潼城里外彻查一番,第二日天将亮的时候,便汇总出了包括哄抬粮价,暗通北虞等等罪行,由这两名楚军亲自快马送出城,与那比部郎中的队伍汇合去了。
而城中的米价自有周通等人开仓维持。开的仓自然是不失居和从孙家缴获的,但这些那二人却也没有必要知晓。
只不过,在这段过程当中,还有些不起眼的小事情。
郑统先是为金绾提供了许多关于孙家老爷的证据,有些连温故都不知晓的细枝末节,郑统都为她一一补全了。
开仓的时候,郑家甚至又送来了许多米粮,但送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既没显出他趁机屯粮,却又多少帮上了一些忙。
温故得知后,联想一开始郑统的抱怨,这才对他的居心恍然大悟。不过此事对梁州军,对潼城百姓而言,却又有功无过,便也不和他详细计较了。
这段事便也以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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