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在接近山顶的山神庙内救回凉王谢泉,凉王殿下安然无恙,劫持他的刺客却莫名昏倒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不省人事。
为感激山神显灵,护佑了凉王,谢裁玉命令工匠重修山神庙,用最好的石材新塑了一座神像,让人供奉于此,保证昼夜香火不绝。
寒玉池边,汀兰屈膝道:“殿下,段大人求见。”
谢泉正坐在柳树下的轮椅上,面对着池水小憩,闻言掀起眼皮:“请她进来。”
“是。”
汀兰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就带着一名女子回来了。
汀兰口中的“段大人”全名段月怜,是胤国禁卫军统领段肆安的长女,也在禁卫军供职,巾帼不让须眉,却并非像人们想象的那般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反倒生得花容月貌,且眉目间比寻常女子多了分英气。
半个多月前,便是段月怜发现了山林间谢泉扔在地上的佛珠,带领众人找到了谢泉。
一匹尥蹄长嘶的马,一袭墨蓝衣衫与一双马靴,高束飞扬的青丝,被周遭火光映照得明亮如星的眼眸,就那样直直撞入谢泉的视野。
“凉王殿下。”段月怜步履轻快地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一串沉香佛珠,“殿下的护身之物没了,着实可惜,这几日静安寺的无惑大师在做法事,我去找他求了一串,虽然比不上明贵妃留给殿下的那串,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段大人有心了。”谢泉伸手接住,发现段月怜的右腕上也戴着串一模一样的佛珠,略感错愕地抬眸,段月怜落落大方地冲他笑了笑。
谢泉心头忽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顿了顿,将佛珠收进袖中:“汀兰,为段大人斟茶。”
“是。”汀兰提起一旁石桌上的玉壶,斟满一盏,端起茶盏递给段月怜,“段大人,这是怀梦茶,里面加了怀梦草,据得月楼的林公子说,怀之能梦所思。”
谢泉秀眉微颦:“汀兰。”
汀兰噗嗤一笑:“奴婢去给你们拿葡萄。”语罢一溜烟跑了。
谢泉示意段月怜在桌边的石凳上坐下,段月怜毫不拘谨地坐了下来,一边品茶一边同他说话。
柳絮因风而起,些许落至池面,些许飘到谢泉乌瀑般的长发上,段月怜心中微动,刚想抬手拂去谢泉青丝间的飘絮,却见一只手从池子里伸出来,蓦地捉住了他的脚踝。
只听“哗啦”一声,一张苍白却妖娆的脸浮出水面,菱唇艳如淬血,黑幽幽的双眸看着段月怜,眼底似有敌意。
“妖物”,段月怜心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华瀛,”谢泉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段月怜竟觉得他微微有些气喘,“放开本王。”
华瀛听话地松开蹼,耳鳍轻轻翕动,比起惑乱众生的鲛人更像一只驯顺乖巧的狼犬。
恰巧此时汀兰端来了洗干净的葡萄,他便望着荷叶上那些水灵灵的紫色鲜果:“要吃。殿下……喂。”
这副眼巴巴的模样实在有趣,谢泉薄唇弯了弯,拣起一颗葡萄,俯下身递到华瀛嘴边:“来。”
玉白的手指与紫晶似的葡萄互相映衬,色香兼备,诱人品尝,华瀛想到了人的一个词,叫“秀色可餐”,一张口含住了谢泉的指尖。
“呃!”谢泉难以自控地泻出一丝低吟,陡然闭紧了嘴。
不知道段月怜有没有听见,他窘迫得耳尖通红,喉结小幅度地滑颤:“华瀛……不……不许胡闹……”
华瀛眨了眨眼,在谢泉接连说了几次“不许胡闹”后,才恋恋不舍地让唇舌退了几分,只衔走了葡萄。
谢泉指尖沾满华瀛的涎水,浸得指甲晶莹透亮,指腹处甚至垂下一线银丝,看上去旖旎煽情得很,华瀛“咕咚”一声将葡萄咽下。
段月怜到底是女子,看得双颊隐隐发烫:“殿下,这位是?”
谢泉调整好微乱的呼吸:“他叫华瀛。”
段月怜又坐了一会,喝完一壶怀梦茶便以尚有公事在身为由离开了。
她走后,谢泉拿出放进衣袖里的沉香佛珠,若有所思地端详了片刻,戴到手腕上。
华瀛没入寒玉池,透过轻漾的水波一瞬不瞬地仰头凝视着他,眼神痴迷。
那腕子好看极了,对人而言或许过于青白细弱了些,却是鲛人最喜爱的模样。
等被带回东溟,在长年见不到日光的深海中生活下来,他会变得更白、更脆弱,手腕和脚踝会像剔透雪白的珊瑚枝,纤细得一折即断。
届时,他身边不会再有那么多令人厌恶的人,他将独属于他,永远躺在洞穴里,陷在他为他准备的、柔软滑腻的海藻床中,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等候他归来。
他将失去一切自由,但会获得他所有的爱。
……
“滴答。”
“滴——答——”
水滴打到略微翘起的唇峰上,谢泉在阴暗潮湿的洞穴内醒转。
他艰难地撑坐起来,见身前是幽暗昏惑、看不出有多深的水,身后不远处,几个人靠坐在洞壁旁,抱着肩膀瑟缩成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谢泉发现他们的脚都被铁链锁着,身上似乎还有斑驳的痕迹,不禁蹙起了眉。
什么人竟敢背着谢裁玉在这里建造牢狱,对人动用私刑?
他还欲再问,忽然听见什么东西逐渐游近的声音,被囚禁着的人们听到这阵响动,顿时瑟瑟发起抖来,胆小一些的甚至将脸埋入了双臂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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