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一时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只下意识转身，走到了已关的门边，手搭上门把手，却又放下，似乎要退开。
但下一秒，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将手搭了上去，这次用了力，向下压又向后拉，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门开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别墅很大，隔音很好，越发显得孤寂。
姜笛儿走了出去，却突然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宁鹤和汤窈的住处，登时又停在了原地。
眼睫轻轻垂下，遮住了她眸中的万千情绪。
她正要转身回屋子，却听到了不远处电梯门被打开的声音。
汤窈拿着一杯牛奶，从里面走了出来。
似乎是没想到姜笛儿会在走廊上，眼眸里泛出些许诧异。
“是睡不着吗？”
她上前询问，声音温柔，莲步端庄，优雅娴和的气质从内到外散发，让姜笛儿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汤窈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姜笛儿:
“特意给你准备的，牛奶可以祝眠，希望你一夜无梦，若有，也是个好梦。”
姜笛儿看着汤窈，伸手接过牛奶。
“谢谢。”
汤窈望着面前的女儿，或许真是血浓于水，她看着姜笛儿，不需要她做什么说什么，便觉得万分亲近，这一秒比上一秒亲近。
甚至暗自希望时间能够倒转，回到二十多年前，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失去她。
汤窈心中酸涩，转身要走，但刚进电梯，却被姜笛儿喊住。
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别墅里却很清晰。
“妈……”
汤窈一颤，不敢置信地扭头朝姜笛儿望过去。
姜笛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牛奶。
“我先去睡觉了……”
说着，便转身朝自己房间走，等进了房间，关上门，她却不动了。
靠着门发了十几秒钟的呆，然后低头看着手上的牛奶，开始喝起来。
牛奶不算太热，温温的，喝进嘴里恰到好处，里面大概是还放了蜂蜜，口感顺滑，且是甜的。
姜笛儿安静地喝完了一整杯牛奶，压在心里的情绪才彻底显露出来。
她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笑意从唇边溢出来。
-
汤窈回到卧室的时候，情绪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但眼眶依旧微红。
靠坐在床上正在看财经报纸的宁鹤注意到，便开口问:
“这是怎么了？送杯牛奶怎么还送哭了？”
汤窈却笑，坐到梳妆台旁，一边拿梳子梳头发，一边扭头看向宁鹤，整个人美得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
宁鹤正为眼前的画面第n＋1次心动着，却汤窈道:
“刚刚羌羌喊我‘妈’了……”
汤窈和宁鹤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看姜笛儿过去的各种图片、视频、综艺、文字拜访以及影视作品，仿佛只要看得够多，就能够弥补一点这二十多年都不在姜笛儿身边的愧疚。
“羌羌”这个称呼便是从这些类似于追星考古的过程中得知的，夫妻俩莫名很喜欢这个小名，私底下都这么称呼姜笛儿。
宁鹤一听汤窈说这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他将报纸放到一旁，快步从床上下来，走到汤窈身边，除了在宁琤面前，别的时候都一向儒雅稳重的人此刻却有些激动。
“真的假的？”
“我从不撒谎。”
宁鹤羡慕到有点酸了，明明他和姜笛儿之间的接触比汤窈要多，可姜笛儿却先喊了汤窈“妈妈”，到他这里还是“宁叔叔”……
一晚上，宁鹤都没睡好。一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汤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难得起了几分促狭，并不安慰，反倒故作不知，时不时在旁边夸一句姜笛儿，惹得宁鹤越听越酸。
第二天早上，姜笛儿起来，才下楼便看见了宁鹤。
她只以为是巧，不知道宁鹤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见到姜笛儿，宁鹤立刻露出一个笑:
“起来啦，我给你做了早餐，快来吃，我很少下厨，希望不会很难吃……”
姜笛儿看了宁鹤一眼，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走到餐桌边，她正要拉开椅子坐下，宁鹤却抢先一步，替她拉开了椅子。
姜笛儿不由得又看了宁鹤一眼，然后道谢，但宁鹤身为长辈却给她拉椅子，她心里不免生出一分不自在来，感觉怪怪的。
坐好后，宁琤也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宁琤和宁鹤这对父子仿佛得了一种“一天不互呛就会死”的病，见面比吵。
此刻宁琤见早饭是宁鹤做的，那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有离奇，他用一种“你一定有问题”的表情看着宁鹤，只看得宁鹤心里冒火。
但又不想在姜笛儿面前发脾气，因此忍下——
他昨晚想了几乎一宿，认为姜笛儿之所以接受汤窈比接受他要早，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几次和姜笛儿接触，中间都要和宁琤吵一架，严重影响了他“慈父”的形象，并且吓到了姜笛儿。
宁琤都已经做好了宁鹤开口怼他的准备了，连回击的词都已经想好，结果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顿时一头雾水，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
山不“呛”我，我来“呛”山，本着这样奇葩的心理，宁琤决定主动出击，并且循序渐进，一开始呛人程度颇轻，只看着宁琤道: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居然在家做早饭，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下厨……”
宁鹤懒得搭理他，只当没听见，转身去给姜笛儿盛了一小碗饭。
宁琤看的愣了几秒，连忙凑到姜笛儿耳边:
“我爸今天怎么回事？被人下降头了？姐，我感觉我和你一对比，衬得我以前在我爸面前就是那没人要的地里小白菜……”
宁鹤听到宁琤的话，眉尾抖了抖，他转身去给宁琤也转了一碗饭，然后倒了一大堆醋在上面，接着微笑地递到了宁琤面前。
“小白菜别急，你也有份。”
宁琤闻了一鼻子醋味，再看那显然不正常的米饭，以及宁鹤嘴边的微笑，下意识抖了一下。
宁琤:“……”
谢了，我还是继续当小白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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