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很多事情是不能预先料到的。
一辆满载粮食的架子车坏到了半路上。
关羽前去查看,李孟羲也跟着过去了。
那辆粮车已卸了牲口停在路边,车一边高一边低的斜着,几袋子粮食滚在地上,其中一个袋子一经摔破了,粮食撒了一地。
离得还远便能看到车一边的车轮坏了,走过去才发现,不仅是车轮坏了,连车轴也断了。
对汉末很多东西李孟羲很陌生,但对架子车不在此列。
架子车亦或者说是板车,一直到后世农村里也还常见。
李孟羲好奇的想更进一步看个究竟。
关羽在跟负责这辆粮车的乡勇商量该怎么办,李孟羲拉着弟弟,他们两个蹲在那里好奇的扒拉着车轮在那里研究。
前世,哪怕是在农村,李孟羲见得架子车车身虽大多是木头的,但是车轮都是铁轴橡胶的车轮,木头的车轮,倒是没见过。
现在面前的散架的车轮,就是木头的。
李孟羲好奇的原因就在这里。
仔细看木车轮的构造,此时车轮整个散架了,裂成好几块。
车轮的构造像是用四个圆弧凑成的整个车轮毂。
一想,好像用木头加工的话,把车轮分开四部分做,的确比做囫囵车轮简单的多。
原始社会的时候,最原始的车轮,把一颗比较大的树干锯一块,然后就能当车轮了。
但是这样的车轮不仅重,而且大小形状不可控。
再高级一点的技术,就是用方木条弯成车轮毂,轮毂中间还有木辐条,这些辐条是起支撑车轮毂的作用,就跟前世的自行车钢筋辐条一个原理的。
木加工技术做出的车轮相比原始的实心木头车轮,大小就可以随意做了,不再受制于树干的直径,而且更轻便结实。
李孟羲瞅了一会儿,就觉得这车轮结构有点复杂。
眼瞅也没备用车轮啊,这车轮坏了,一车粮食咋办。
据李孟羲所知,出兵之时,带的一百多辆车,全都装的满满当当,没有空车的。
李孟羲想不到解决办法,他去看关羽怎么处理。
关羽直接叫后边的行军队伍停下,让乡勇们过来,把粮食抬到别的车上扔上去。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一车粮食就搬完了。
“羲儿。走吧。”关羽招呼还在那看的李孟羲,叫他走。
“这车不要了?”李孟羲惊讶的指着路边停的粮车。
这车虽说一个轮坏了,车轮轴也断了,但车身和另一个轮还是好的啊,这就扔了?不是钱的吗?
关羽无声的笑了笑,“出时未带木匠,修也没法修。走吧。”
李孟羲看样子是心疼车,关羽觉得好笑。
奥,是因为出来的时候没带木匠啊,李孟羲恍然。
“那咋个不带木匠呢?要是有木匠这车能修好不,得多大会儿修?”李孟羲顺势又问。
关羽无言。
——
行军没多久呢,车就折了一辆。
等回到车厢里,继续跟着行军,李孟羲脑海里想的全都是木匠的事。
行军得带木匠的。
因为刚不就是车坏了吗。
可是关羽为啥不走之前就带木匠呢?
是没预料到吗?
这往后,路程远着呢,指不定啥时候又有车坏了。
还有,这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里去招木匠去。
再有,假如车轮坏了,木匠们是咋个修车轮的,修的快不快,还是得等半天才能修好。
这和行军相关的问题,李孟羲一点都不清楚。
——
教乡勇学字这项工作一经开始,就完全不可能停下了。
往上来说,刘备关羽对此事分外看重。
自从开始教乡勇们学字,每此一扎完营,刘备和关羽就开始张罗着召集军官们学习。
这个势头下,谁说不学了是找不痛快。
往下来说,能有学字的机会,士卒们都很珍惜机会,态度极端正。
的确有一少部分有见识的人,或者多少识点字的人,质疑李孟羲教的奇怪的符号是不是字,但经过刘备的解释之后,乡勇们就都明白了,他们学的奇怪的符号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是鬼谷神算,一般人想学还没地方学呢。
于是一个个学习劲头十足。
当日初教字,是以帅旗背面作为黑板,用石灰水来写的。
但一是,会把旗帜弄脏,二是,旗子也不好固定,还得由人拿着,不方便。
所以就改进了。
李孟羲找到一个特别好看的盾牌。
那个盾牌是军中找到的最好最大的一个盾,被称为“犀面大盾”。
这个盾精致的不像话,盾面是规整的微微的弧形,盾上还涂着一些黑色的漆,漆面很完整和光滑,在太阳下,漆面隐约有些黑中带七彩的色泽。
据说,这玩意儿是漆器,里边加了什么螺粉末,所以才是显示出白色的色泽。
反正,这是从黄巾军中缴获的高档武器,不同于一般武器,这玩意儿是礼器来的。
盾够大,尤其是,盾面光滑,盾面还是黑色的,太适合用来当黑板了。
于是,这面盾就成了专用的黑板。
盾上,从0到9,写了十个数字。
李孟羲依然是军中教习,教学工作全赖他开展。
按常例,李孟羲从头到尾把九个数字提问一遍,乡勇们对答流畅。
然后,再不按顺序,随意挑了一个。
乡勇们依然能立刻就答了出来。
很好,说明乡勇们把十个数字的字形全记住了。
军中统共有十一个百夫长,关羽因有人记不住字,第一天就罢黜其中六人。
余下还有五个。
若说杀鸡儆猴,又或者抓典型,拿百夫长开刀立威是最好的。
李孟羲从关羽这里学到了这一点。
所以,每次例行提问时,他必然要把剩下的五个百夫长叫出来,挨个问。
这不,五个百夫长又被李孟羲叫了出来。
百夫长有些忐忑的接受李孟羲的提问。
“这是几?”李孟羲拿棍,指着盾面上的一个数字。
被提问到的那个百夫长是个面上髭须满面的有些凶相的中年人,但此时,这人紧张不已,额上冒汗。
“是……是五!”百夫长紧张的有些结巴。
“嗯,对了。这个呢?”
“是七。”
……
每次被李孟羲提问,百夫长们压力山大,莫名其妙心惊胆战的。
讲道理,他们跟关羽在阵上跟人厮杀都没这么紧张过。
学生怕提问,是扎根于基因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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