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过后的铁件淋雨会有影响吗,大概会的。
雨哗啦啦的越下越大,为防止钢条被淋湿,李孟羲下令所有人把钢条揣衣服里包着,跑步回城。
回到城中,把所有一千多根钢条收集起来,在屋子里堆了一地。
关羽拿来了一块麻布让说擦了雨水,李孟羲心不在蔫的拿麻布擦着头发,他兴奋的看着一地的结果。
这可是一千多根淬火钢条啊,这还是批量淬火的啊。
假如说用火槽批量均衡加热的方法有用的话,那就了不得了。
在铁件锻造过程中,淬火是个大问题,经验不足的铁匠淬火的失败率居高不下,而经验丰富的匠人不仅成功率高,火候把握的还好,能淬的又快又好。
用长达三百多丈的一个火槽,划定一千多个工位,铺上均衡的炭,然后再加热同样的时间同时淬火,这种新的劳作方式意味着,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熟练匠人不足的困境。
因火槽加热均匀,因而上千根钢条加热进度是很接近的,这时,不用太多匠人,只需一个经验最丰富的匠人负责掌握火候,在火候达到时统一下令淬火,这样,千八百人就等于同样掌握了火候,这是淬火效率的千百倍的提高。
一千个熟手铁匠,跟一个熟手铁匠九百九个寻常民夫,这两者之间的人力成本,不可同日而语。
李孟羲擦完了头发上的水迹,很自然的把麻布递给一边的锻刀匠人,笑着说到,“擦擦水。”
匠人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的接过,颇有些受宠若惊,李孟羲目中无有尊卑,待人平和,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待锻刀匠人一通抹抓擦拭,终于把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弄成了一窝乱草一样的乱七八糟,李孟羲忍着笑,他指着一堆淬火完成的钢条,说到,“劳烦看看,这堆铁淬的如何了,再把其中差劣的也挑出去。”
刀匠递还了手巾,领命下去忙碌了。
一千多根的钢铁,刀匠检查的方法很简单,他每拿起一根钢条便从上到下翻来覆去看上两遍,这第一,看淬火淬的有无开裂或是大的变形,然后,这第一步检查完之后,再拿着钢条稍微掰着两边掰一下,看看韧性,第三步,拿着两把钢条互相锵锵敲击几下,以判断钢性如何。
多达一千多根的成品,在刀匠的认真遴选之下,不久便过完了一遍。
这当中,开裂和有大的变形的次品,只有不到六十根,粗算一下,淬火成功率达到了九成以上。
刀匠乃在行的人,钢条检查过一通,一千多根钢条之间,淬火质量惊人的接近,要知,襄助淬火的人好多根本就不是铁匠,连钳子都拿不好,可就是如此,一堆毫无技艺的人,愣是达到了大匠的淬火水平,刀匠立刻察觉出了这其中巨大的用处。
刀匠看向李孟羲时满眼的佩服,他带着赞叹,提议到,“军师,要不咱们以后,就都用这个法子淬火?”
李孟羲想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怕是不妥啊,”他看着一脸期待的刀匠,解释道,“铸铁倒是还好,铸铁件一个模子出来的,厚薄大小一样。可锻铁不行,你说,要是打把刀,这个人打的刀长三尺一,那个刀长三尺三,这个刀厚八分,那个刀厚六分,长短厚薄都没法统一的。
淬火你也知,铁热一点凉一点,淬火差别大了。”
李孟羲拒绝了用火槽批量淬火的提议,锻刀匠人悻悻的尴尬的挠了挠头。
正当刀匠尴尬着,一张军票递了过来。
刀匠疑惑的接过军票一看,上写,【赏粮佰斤】。
李孟羲收笔入筒,他笑着解释,“虽说火槽不能用于加热锻铁,但你道提醒我了,锻铁不能,但铸铁件完全可依用此法。”
“再者”,李孟羲微微笑着,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锻铁虽是厚薄长短难一,但,谁言锻铁不能千百共热,也能!”
铸造和锻造是两种差别巨大的工艺,铸造可以用模具,可以造成千上百个一模一样的工件,但锻造的话,铁匠们多加一点铁,少加一点铁,多一锤子少一锤子,整个锻打环节全靠经验,因而,哪怕是规定好了刀剑的重量和尺寸,但锻打完成,成品的厚薄长度及重量必然是有较大差距的。
这就是为何一开始李孟羲觉得只有铸件能够批量热处理,而锻件不能。
锻件不能批量热处理的原因是难以千百个锻件厚薄长短如一,但反过来想,只要有办法让锻件也千百如一,那刀剑便也能批量热处理了。
李孟羲想到了解决方法是,以规模制胜。
锻造当中,虽然是,规定好了同一个尺寸的刀剑,但匠人打十把刀,十把刀十个长短厚薄。
但,误差再大,误差总归还是在一个较小的范围的,规定是打三尺长的剑,在匠人们手中会普遍是三尺一,三尺二,或是二尺八,二尺九的长度,而根本不会是规定的三尺,结果打出的二尺或四尺的剑。
锻造既然误差虽较大,但误差范围并不大到不可把控。
那么,匠人们打十把剑,很可能十把剑都厚薄轻重不一,但是,当这个数量达到了一百把,这一百把中,总归恰好有那个三五把是厚薄长度很接近的。
而要是将所有的匠人的作品,成千上万把剑集中到一起比较,这么巨大的基数下,同一厚薄长度的剑,每一个规格的都会有三五十把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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