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正帝威严天成,多少衣着朱紫的大员,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小姑娘哪里又能受得住这般威严,唬的不敢说话。
董皇后忙柔和哄道:“小姑娘不怕,老爷是好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道:“我叫桑娘……”
董皇后代隆正帝问道:“桑娘啊,真是个乖巧的好姑娘。
你爹娘做什么去了?”
名唤桑娘的小姑娘犹豫了下,道:“爹爹去河边扛活儿,娘……娘去给大户李家做浆洗了。”
最后一句话,桑娘说的极气虚,明眼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谎话。
董皇后执掌后宫,识人无数,怎会看不出,便呵呵笑道:“桑娘啊,长者面前,说谎可不好哟……”
果不其然,桑娘闻言,小脸登时羞愧涨红,眼泪都快落下。
旁人见之倒罢,小贾苍居然有些心疼了,眨了眨眼解释道:“皇……奶奶,小姐姐可能是记差了,不是故意说谎的。”
“噗嗤!”
董皇后真真觉得好笑,瞥了眼无地自容的贾环,呵呵笑道:“苍儿说的不错,我想也是这样呢。”
桑娘见董皇后识破了她的谎话,还不见怪,心里愈发惭愧,犹豫了下,只好实话实说,道:“娘亲……娘亲去了东城的洛绣作坊做工去了……”
董皇后闻言一怔,又看了眼贾环,笑道:“这是好事啊,桑娘为何记差了?”
“好事?”
桑娘虽隐隐已经懂事,但到底见识太少,她眼神闪过一抹茫然,道:“可是,大伯娘说,妇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是不知廉耻的事……”
“这才是真真蠢言呢。”
董皇后凤眉一竖,冷笑道:“你娘凭自己气力做事,哪里就不知廉耻了?
再说,去做绣工,哪里比去大户人家做浆洗差了?”
桑娘一脑子浆糊,想不明白,自也回答不上。
贾环笑道:“桑娘,你娘去做绣工后,家里有什么改变没有?”
桑娘看了贾环一眼,小声道:“爹爹和娘亲都出去做事,家里如今可以十天吃一回肉。
弟弟最爱吃肉了……
以前,家里只有过年时才吃的起肉。”
这话让贾环眉开眼笑,对隆正帝道:“老爷,听见了么?以前啊,这家是单职工家庭。
就靠一个男人做苦力,养一家子。
可如今是双职工家庭了,哈哈!
您可别小瞧多出了这一份工钱,这可是凭白多出来的。
有了这份工钱,家人就能活的松快的多了!
做绣工,也比做浆洗女仆工钱高的多。”
隆正帝没有搭理贾环,看了眼桑娘的弟弟,小孩子虽也是一身粗布衣裳,可长的黑胖。
显然是不缺吃食的。
作为一名最底层的百姓,能活到这个份上,应该算是好的了。
隆正帝暗自点头……
贾环却笑道:“老爷,您可别觉得这样就是极好的了。这才到哪?
等顺着孟津码头处,再开几座工坊,桑娘他父亲不用再做最简单的苦力,也去做手艺活儿。
不用二年,他家就能起新宅子,攒下一份家业。
纵然日后有个天灾水患,也不相干。
做工的活计,可是旱涝保收!
什么叫政通人和,什么叫太平盛世?
臣……我以为,莫过如此。”
“自卖自夸!哼!”
隆正帝嗤之以鼻,但面色却好看了太多。
虽然这间宅院依旧破败不堪,桑娘和她弟弟穿的衣裳是粗陋布衣,但是,这一切却充满了欣欣向荣的希望。
就好似这春天一般。
一直以来,隆正帝对贾环主张的这一系列变革,其实心里并没有十分的底气。
只是因为贾环一意为之,再加上这三四年来,的确为朝廷收敛了许多银财税赋,解了朝廷的大难,他才试着推行。
如今看来,他终于能彻底放心了。
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底层百姓的生活有希望,越过越好,那么大秦的皇统根基,便只会更加壮大。
自古而今,皇朝少过三百年者。
往往前一百年,是锐意进取盛世之时,奠定了盛世之基。
到了中间百年,则是平稳期。
最后几十年,则是暗无天日的腐朽衰亡期。
然而,实际上到了皇朝中期,虽亦称盛世,实则颓败之意,已经显露无疑。
太平百年,人口渐多,土地兼并日益严重。
朝廷里,党争基本已经开始显现,军队军纪败坏,战力退化严重。
底层百姓虽过着太平犬的日子,但出头之日艰难。
阶层固化。
只不过日复一日的熬着日子,难有什么改变。
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多半便会化身为奴……
这还只是起初,等到百姓们连卖身为奴求活命的机会都没了,只能化身为流民时……
也就到了皇朝的末期了。
原本,大秦已经几乎走到了这一步。
好在……
在他和贾环的联手施为下,不禁稳定了江山,又开疆拓土,扫平外患。
更别出心裁,从海外运回大量米粮,平息了内忧。
将原本已经大规模出现的流民,送去黑辽开边,开垦出百万亩良田,收获颇丰,甚至已经能反哺关中。
再加上前所未有的工商兴邦之策,让百姓们从死水般波澜无惊的日子,变得欣欣向荣,绽发生机。
这一切,让隆正帝打心底感到喜悦。
他看了眼乐呵呵的贾环,道:“李光地那边的事,你怎么办?
真要是有干碍,就由我去同他说。
为了江山大局,纵然是他,也不能阻绊。”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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