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宏眯了眯眼睛,想起了那封奏报,“你是说……世家豪强?”
“陛下的私库和我大汉的国库都没钱了,可有的人还是有钱,有很多的钱。”
张让几乎已经在明示皇帝,但皇帝还是摇了摇头。
“天下方经张角之乱,宜将休养生息,此时再动他们,只怕会出大乱子,何况朕刚刚解除了党锢,拿什么罪名去抄他们的家?”
“怎么没罪!张角之乱,难道全怪陛下吗?三公九卿,还有各地的太守刺史国相,他们就没有半点责任?”
“朕已经大赦天下……”
“陛下!不需要什么罪名!只要赏赐就好了!”
“赏赐?”
张让轻笑一声,拍手道:“对!明升暗降……将这些地方长官尽量调到中央来,调任议郎,侍中,黄门侍郎等位置,这些可都是陛下的亲信位置。”
“一来,显示陛下的爱才之心,这些位置都是能直接向陛下进言的位置,虽然官位俸禄低了,却是实打实的亲信位置,他们必然踊跃前来。”
“只要他们来了,明面上,他们从二千石,降为五六百石的小官,国家今年的俸禄支出,自然就少了,暗地里,和这批人约好,分批升任三公九卿,向他们要买官钱!还有外面空出来的位置,那些世家豪强自然要安插人手,也可以向他们要当官钱!”
刘宏一听,连忙摇头,“前番刚解除党锢之时,党人就可是说了,不要卖官鬻爵,朕也应了,再出此招,岂不是食言而肥?不妥不妥!”
张让劝道:“自然不能叫买官钱,南宫这些年被水淹了的地方不少,都要修缮一番,他们升任上官,自然要为陛下表示心意,表现忠孝之意,这钱,就叫修宫钱!”
“为了堵那些人的嘴,咱们账面上只收个几千几万文,一个铜子就代表一万钱……”
刘宏还是有些犹豫,“能行吗?他们可不是傻子。”
“咱们可以试试……”
“怎么试?找谁试?”
张让悄悄地靠近,“奴婢听说,陛下的傅母程夫人,和安平崔氏素有来往,廷尉崔烈经常抱怨自己少有贤名,多历太守,功绩卓著而不能升任三公……”
……
安平崔氏,就是后来唐代的五姓七望之一,博陵崔氏。
同样是后世的显赫世家,范阳卢氏的始祖卢植,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大儒,没有什么门生故吏,更别提什么庞大的宗族势力。
反观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在汉代已经是显赫世家之一了。
至于后来接替汉家天命,重新取得天下的陇西李氏嘛,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得等到五胡乱华之后才兴起。
起起伏伏,就是世家的状况,也是唐代崔家自居天下第一氏族,谁也瞧不起的原因。
崔烈现在很是苦恼,他作为廷尉,受命审理董卓杀良冒功的案件。
讲道理,他是冀州名士,清流代表,士人崇拜的偶像,对待武将豪强出身的董卓,应该是一个势不两立,动手毫不留情的态度。
但是吧,偏偏汝南袁氏的名帖就揣在手上,袁隗亲自来他府上,彻夜长谈,严格表态。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像杨赐杨公说的,诸君都是朝廷官吏,当以国家为先,不用看他袁隗的面子。
崔烈年过半百了,也是顶级世家出身,哪里听不出来袁隗这是什么意思。
办了董卓,就说明他崔烈投向弘农杨氏,不办董卓,说明还是以汝南袁氏为尊。
世家食物链顶级位置的争夺,丝毫不亚于皇位争夺。
弘农杨氏有杨赐这个老大人在,德高望重。
而且昔日,他和刘宽一同在华光殿侍讲,教导皇帝刘宏学习儒家经典,没有帝师之名,却有帝师之实。
刘宽又是宗室之人,和陈王刘宠,牟平刘氏有非常亲近的关系。
皇帝本人,对这二位的态度也非常尊重。
严格说起来,弘农杨氏算是保皇派,汝南袁氏算是新君派。
天下大乱的原因,一大半要归咎在皇帝昏庸上,这基本是天下士人的共识。
汉灵帝即位之初,就有窦武陈蕃想要架空皇权,按自己的意思治理天下,为此,不惜发动武装政变除尽宦官。
此次失败之后,就逐渐分化为两个方向,一个以弘农杨氏为首,劝导皇帝爱民勤政,一个以汝南袁氏为首,另立新君。
两边的口水战,可以说从党锢之祸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停止过。
崔烈此时还没有拿定主意,如今,董卓的罪证确凿与否,已经丝毫不重要了,他的最终判决,将决定安平崔氏的政治风向,一旦站队,就要迎来对面的狂风暴雨。
“听说杨赐老大人的身体情况不太好……那次强撑病体到朝堂上来,更是让病情加剧恶化,一天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估计也就是这两年了……崔氏可要小心……”
袁隗的话回荡在崔烈耳边,一边是垂垂老矣的杨赐,一边是精神大好的袁隗,似乎未来的政局已经一清二楚。
此时,仆人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家主!程夫人来访!”
“嗯?请……请她进来吧!”崔烈收起袁氏的帖子,压在竹简之下。
程夫人出身河间程氏,丈夫早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嫁到河间王氏,在十几年前因为难产去世了,王氏的外孙子,她一面都没见过。
自己程氏的兄弟,全都已经过世,家产都给侄子们分了,侄子们跟她这个婶子,也不甚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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