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沉, 树影迷离, 窗外的月光被栅格碾碎,将眼前这张脸照得半明半暗,显得愈发诡异可怖。
王妃骤然从睡梦中惊醒, 极度的惊恐令她想要尖叫, 喉咙却好似被紧紧扼住, 只披散着头发怯怯往床角退去,那张脸却仍是凄凄笑着, 声音好似飘在半空:“我在找我的孩子, 你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王妃含泪拼命摇头, 随手举起个枕头挡在眼前, 身子蜷在床角瑟瑟发抖,终于颤抖着哭喊出声:“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女人幽幽叹了口气,突然伸手过去,将鲜红的指甲触上了王妃的脖子。王妃吓得魂飞胆散,只哭着不断求饶,突然她觉得脖子上好像沾了些粘稠的液体, 猛地抬头, 竟看见那女人腕上开始渗出血水, 又一滴滴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衣襟之内。
王妃感到浑身冰凉, 吓得腹中不断绞痛, 想要作呕, 幸好这时院内已经亮起灯光, 院内的仆妇们听见王妃的惨叫, 纷纷冲到门前拍门喊道:“王妃,出了什么事吗?”王妃被这声音激发出勇气,将面前的身子猛地一推,光着脚拼命朝门外跑去,房门就在这时打开,正扑在一个先冲进来的嬷嬷怀里。
她如同溺水之人撞见浮木,死死抱住面前这具有温度的躯体,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有鬼!我房里有鬼!”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提起灯笼朝房内照去,却只见到被褥凌乱,纱帐交缠,哪里看得见半个人影。
一个管事的嬷嬷连忙小心地问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啊,王妃可是做噩梦了?”王妃怔怔地直起身子:真得是做噩梦吗?可那月光下的笑脸,冰凉的指甲,还有滴在自己脖子上的血水,那种真实又令人窒息的恐惧,怎么可能有假。
“血,有血!”一个丫鬟瞬间惊呼出声,其他人这才发现,王妃的脖子上和胸前全是猩红的血迹,众人连忙围了上去,检查王妃身上可有伤口,王妃眼光却直直落在了自己的床下,道:“那只鞋不是我的……”
一个嬷嬷连忙挑灯去看,果然见到床沿下落着一只青面的绫鞋,可穿鞋的人去了哪里?为何能在她们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凭空消失,还是说穿这双鞋的根本不是人!
王妃被仆妇们搀扶着坐在床上,还在惊魂未定间,突然听见又有人惊呼道:“那是什么?”她忙转过头去,只见正对自己的一扇窗外,树影婆娑轻摆,惨败的月光下正照着一张泛着蓝光的鬼脸,那张脸下并没有身子,而他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在她身上,邪邪地勾起了唇角。
王妃再也受不得如此刺激,终于白眼一翻,软软栽倒下去。
第二日,王妃醒后仍是浑浑噩噩,只不停念叨着房里有鬼,一刻也不愿在府中多呆。庆王连忙派人将王妃接了回去,公主一听这件事又是愧疚又是焦虑,连忙让元夕从库房中拨了许多名贵的补药为王妃压惊赔罪。
主子们心中各有计较,下人们更是被这个消息吓破了胆,听王妃房中的仆妇谈论当晚情形,那女鬼显然就是坠儿,她的魂魄竟然还在侯府,也不知到底要害多少人才会住手。眼看就要到中秋,府里却是人心惶惶,再也没了过节的兴致。
这日清晨,元夕坐在花树下,蹙着眉对着手中的一叠纸发呆。萧渡走到她身边坐下,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道:“你总算是想起为夫了。”
元夕眼中却没有半点调笑之色,只是抬起头十分认真道:“你觉不觉得王妃房里闹鬼这件事有些奇怪。”
萧渡见她神情严肃,也渐渐收起调笑之心。王妃在府中遇鬼之事他也仔细找人查问过,下人们的说法都是坠儿的鬼魂回来复仇,误打误撞进了王妃的房中。他也曾怀疑过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下人们称半个月之前府里就时有鬼脸出现,那晚出现在王妃院中应该只是巧合,况且庆王常年呆在驻地,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藩王,此次回京本就警言慎行,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这件事就和侯府交恶。
他实在想不出背后若是有人搞鬼,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对府里没有什么不利,索性只当作闹鬼处置,准备让周景元找人做一场法式,让下人们安心,又去母亲那里好好劝慰了一番,这件事也算平息下来。
此刻听见元夕专程找他来问,便知道她一定有所发现,于是凝神望她,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元夕道:“王妃遇险当晚,她们在她床下发现了一只不属于王妃的鞋子,那么那鞋应该是坠儿落下得,可如果她真得是还魂回府复仇,为何要专程去换一双鞋。”
萧渡皱起眉,道:“你是说……”
元夕点头道:“我已经去看过那只鞋,可我记得很清楚,她落水时脚上穿得根本就不是这只鞋。”
萧渡忙道:“所以你怀疑她没有死?”毕竟,只有活人才需要换鞋。
元夕眼中却写满了困惑,道:“但那日有那么多人亲眼见她溺水而死,后来那尸体却又失踪了。而且如果她只是装神弄鬼,又是如何从那屋中逃出的。”那晚所有进了王妃屋内的仆妇都坚称没在屋内看见任何身影,如果是一个活人,怎么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在众目睽睽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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