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拿一颗吃进去,只觉这糖甜而不腻,枣肉磨得细细的,软软的,嘴里很快就没了那股苦味。
可是,杨绍怎么知道她怕苦呢?还是这只是一种巧合?
想到他近日的改变,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她心头疑惑驱之不散。
躺在床上时,木香给她放下蚊帐,又检查了下有无蚊子,方才走开。
灯灭了,屋里暗下来,唯有一点月光涌入。
纪瑶刚刚准备睡,忽然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张脸,那淡红色的疤痕逼近眼前,她吓得又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侯府没有了素云,她竟出现在了自己家中,也不知当时若是吃了那药丸,会不会死?应该不会吧,这世素云并不认识她,照理说,无冤无仇。可是,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是不是让哥哥帮她查一下素云?这个人,该不会在筹谋什么,又要弄死自己吧?
纪瑶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等到纪廷元下衙,她就去了他的书房。
“怎么不好好休息呢?”纪廷元皱眉,“病还没好就到处乱跑。”
“我有事要哥哥帮忙,”纪瑶拉着纪廷元坐下,“前天半夜有小厮请了一个大夫来,他带着一个姑娘,你帮我查查那姑娘,她脸上有道疤。”
纪廷元莫名其妙的:“你认识她?”
纪瑶摇头。
“你不认识,那为何要查她?”
“我梦见过她!”纪瑶露出害怕的样子,“她要毒死我,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弄清楚,不然我,我睡不好,我昨天还做了噩梦呢。”她晓得纪廷元疼她,紧紧揪住他的袖子,瑟瑟发抖,“我好怕啊,哥哥。”
简直像个小可怜。
纪廷元虽然觉得不可理喻,可妹妹的害怕不像是假的,再说她也不会真的无中生有,故意来麻烦他吧?
“好吧,我帮你查一下。”他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原本做得就是监督百官,纠察弹劾的事情,查一个平民百姓实在简单,“你别担心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他安慰妹妹。
“嗯,谢谢哥哥。”纪瑶甜甜一笑。
杨绍要去出征银川的消息传了开来。
靖王府里,宋瑞面色阴冷,将一杯酒一口灌下。
“殿下,您还是要避忌着些,如今尚在孝期,若是被皇上知晓恐怕会责怪与你的。”谋士劝解。
“谁敢传出去?”宋瑞斜睨他一眼,“没用的东西,就会在这里规劝,怎不替我想想如何将大哥拉下皇位?”
“这……”谋士面露难色,“兵马多数在杨都督之手,整个京都防卫好似铁桶,又能如何?殿下还是稍安勿躁,韬光养晦,将来再行图谋。殿下你不看,楚王殿下也是悄无声息吗?”
“我如今才算明白了,他宋昀也不过是个窝囊废,就因为宋焱对他稍许表露了几分真情,几分信任,他就不忍心下手!”宋瑞把酒杯摔在地上,“我都看错了……难怪大哥之前如此对待杨绍,原都是靠着他一人。”
有了兵马,还怕什么呢?说宋焱把杨绍当爹也不为过,瞧瞧这些日子,杨绍头上就差一顶冕旒了!
如此一个人,怎好对付?可分明杨绍就是那一只拦路虎,在父皇病重之时,他操控兵马把所有可能见缝插针的空隙都堵住了,宋焱才能顺利登基。
见主子郁郁,谋士道:“杨都督只手遮天,军中也早有人不服,前阵子弹劾的官员还不是不断吗?属下以为,殿下此时更该蛰伏,看风行船……直到殿下除服,到时请尽快成亲吧。”
成亲?
宋瑞脑中闪过一个人影,他伸手摸了摸手臂,好似还能感觉到簪子刺在上面带来的痛楚。
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是该物色一个了。”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
纪瑶的咳嗽已然痊愈,正在家中做针线时,周念来传话,说马车在侧门备好了,杨绍想见她。
这应该是属于契约的事情,纪瑶便跟廖氏说要去酒庄。
“去做什么?”廖氏斜睨她一眼,“上回诓我说要好好想想,把夫婿定下来,结果呢?这次你又要诓我什么?”
纪瑶道:“就是想阿妍了,要去看看。”
廖氏气得:“姑娘家想什么姑娘,你有空怎么不想想……”想说男人,又觉得太过粗俗,“瑶瑶啊,为娘也是担心你,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的,你需要一个丈夫将来好照顾你呀。”
“我晓得,但是我就是想阿妍了,我许久没见她了。”纪瑶叹气,“我也担心阿妍,她比我年纪还大呢,不也没嫁人?”
廖氏听了又觉得内疚,摆摆手:“去吧,早点回来。”
纪瑶答应声朝外走去。
马车不是去侯府的,也不是去都督府,而是去了城西一处独院,她下车之后,只见四周安安静静的,行人都没有一个。
朱漆的大门很新,也很陌生,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有点惊讶,杨绍为何在这里见她?
就在这时,陈素打开门。
“纪姑娘,进来吧。”他道。
纪瑶走进去,只见里面很干净,地上铺着青砖,光可鉴人,杨绍站在庭院里笑着看她:“你咳嗽好了吧?”
“嗯,那止咳的很有用,早就好了。”纪瑶走到他面前,仰头凝视,男人的眸子里好像藏着星光一样,明亮温柔,她犹豫片刻问,“侯爷,为什么会想到送枣花糖呢?”
他微微一笑:“我以为姑娘们都怕苦……就是家母这年纪,吃到药还会抱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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