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虽是姨娘,却给陆侯诞下陆三郎, 陆四郎两个儿子, 因府中主母早逝, 陆侯也未续弦再娶妻, 万氏又是陆侯几位妾室中年纪最大的, 便自恃身份管制起别的姨娘, 早将自己生于市井贫贱的出身忘的一干二净, 平日里以“当家主母”自居不说, 还屡次明里暗里刁难四夫人孙氏,六夫人谢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乍一听陆景曜威胁她的话, 万氏还是没由来一惊。
这个陆六郎平日便是个硬渣子不好惹,她本就有些畏惧他, 方才若不是见夫君让谢氏坐在他身侧,有意在众人面前抬高谢氏的地位,威胁到了她,她也不会暗恼,明晃晃的挑衅谢氏。
实则,她话脱出口便后悔了, 不该当众惹恼陆景曜,便讪讪的找台阶下:“我也只是说说, 你阿娘身子素来就弱, 我也是怕自己有照顾你阿娘不周的地方。”
万氏这掩耳盗铃的话, 在场的人谁听不出?可在场的人无人敢应声。
庶母和庶子起争执, 传出去只会被人取笑。
谢氏忙握住陆景曜的手臂,柔声说:“裴之,阿娘也给你备下了礼物,方才阿娘来得急,没戴在身上,你和阿苓随我一起回去看看?”
谢氏说罢,转头看向万氏,唇角勉起笑意:“妹妹身子没大碍的,谢谢姐姐关心。”
谢氏此举,便是要息事宁人了。
陆景曜显是不愿放过万氏,他面容冷峻,眸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冷声道:“我阿娘由我照料,轮不到你在这指头画脚。”
万氏被陆景曜当众暗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梗住说不出话。
陆侯眼眸渐深,寡淡着声音,适时平息了这场对峙,“黄嬷嬷,去请大夫给六夫人瞧瞧。”
谢氏身侧的黄嬷嬷应下了。
正惶然无措的江雨筠听了陆侯解围的话,如蒙特赦,立马跟着谢氏,陆景曜走了。
大夫来的倒很快,给谢氏仔细把完脉,只说谢氏昨夜未歇息好,气血淤堵不畅,才导致的暂时晕厥,只需休养几日便可,随即又开了几幅安神的药,就离去了。
黄嬷嬷去煎药了。
江雨筠见谢氏虽不受陆侯宠幸,但屋中所用一切器物,无一不精致绝伦,哪怕是士族当家主母的屋子也比不上。乍一看,更似个硕大的金丝笼。
她刚嫁来陆府,对陆家后宅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窍不通,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只仔细留意着周遭,见陆景曜和谢氏在小榻边说话,便来到屋中中央的圆桌旁为谢氏倒茶。
谢氏见江雨筠对方才在前厅发生的事,避讳不提,又体贴的为她倒水,是个懂得进退的小姑娘,心中愈发喜欢。
她朝陆景曜道:“阿娘没大碍的,你和阿苓不是还要去宫中谢恩?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吧。”
陆景曜紧皱眉头,淡声道:“我看您吃完药再走。”
谢氏知儿子不放心自己身子,想要多陪她一会儿,瞪他一眼,岔开了话口小声说:“阿苓刚嫁进来,对她好些,让我早日抱上孙子,就是孝顺阿娘了。”
陆景曜眉峰一挑,瞥了眼不远处为阿娘倒热茶的江雨筠,小姑娘侧身站着,素手提着泥壶,状似认真的在倒茶,连茶水撒桌上了也不知晓,显是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陆景曜抿出个愉悦的弧度,拔高了音对谢氏道:“我尽快,给我三个月时间行不行?”
谢氏笑灼颜开一叠声的应下。
“咣当”一声,从江雨筠那边传来一声轻响,谢氏忙循声望去,就见江雨筠似烫着了手般,把泥壶放在小炉子上,整个人呈出拘谨羞燥的模样。
谢氏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儿子借她的话逗弄小姑娘,忙照顾新妇情绪,冷着脸轰人:“走走走,别杵在这碍阿娘的眼。”
陆景曜摸了摸鼻子,这才讪讪起身,携江雨筠走了。
话说两头。
与谢氏住在院子斜对面百丈的距离,便是万氏的住所,此处是个三进三出的跨院,院中光秃秃的植着几株高大的杏树,树冠繁茂,将不大的院子里光线遮的严严实实,令人感到几近压抑。
伺候万氏的卫嬷嬷闻讯赶来时,万氏的屋子房门紧闭,屋中不时传来咒骂声,伴着瓷器被扫落在地上的声音,五六个丫鬟匍匐在门外,各个兢兢战战的,吓得大气不敢喘。
卫嬷嬷挥退了下人,推门进去,就见屋中一片狼藉,到处是被打.砸后古玩,瓷器等碎片。而万氏则一脸愤恨的坐在小榻上喘着粗气。
卫嬷嬷是伺候万氏的老人了,备受万氏看重。
她一看这屋中情形就隐约猜到一二,忙上前劝慰卫氏:“那谢氏入府多年,也只替陆侯生下一个儿子,哪怕六郎是个有出息的,陆侯还不是把谢氏扔在后宅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就算陆侯今日有意在众人面前抬举谢氏又如何?依她那柔弱的性子也翻不出什么浪。”
万氏愤恨道:“那狐媚子手段高着呢!明面上不争不抢的,可背地里使尽手段勾引夫君,我听闻这段时日,夫君不避讳的常去她房中,整夜不出,大有抬她做主母的意思。”
卫嬷嬷心中一惊,脱口道:“您听何人说的?”
万氏狞笑道:“这还用听说吗?自从谢氏入了陆府后,这么多年,你见夫君去哪个夫人屋里过夜过?就连最早进府的大夫人,二夫人也没再得过夫君的宠幸,若不是我和孙氏在谢氏入府之前就为夫君生了儿子,母凭子贵,在府中站稳了脚,恐怕夫君都不会再正眼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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